“这道鲈鱼脍怎么是熟的呀?”赵尽知吃过鲈鱼脍,京城的做法是生吃,他还是头一次知道鲈鱼脍可以煮熟了吃 “生的鲈鱼脍味道更加鲜美,但我们昙儿蒸饼上不坼作十字不食,她怕腥,并且觉得煮熟的鲈鱼脍色泽更像美味的食物”季孟弹了下季扶昙的脑壳,宠溺道:“我们昙儿的小毛病还不少呢,夹菜用公筷,舀汤用公勺,嫌弃他爹的口水。” “爹爹你再这么说我就不理你了。”季扶昙笑嘻嘻的,先后给赵尽知、梨隐、杨月纯夹菜,他们小脸吃的鼓鼓的,像三个小兔子,赵尽知最爱吃牛心炙,虽然赵家是士大夫家族,是被允许食用牛心炙的,但数量有限并不能时常吃到,在家里偶尔食用,也只有很少几块。 现在桌上有一大盆,他想放开大吃,又担心有失体统,季扶昙看出他的顾虑,体贴地不停给他夹,直到他吃饱打了个饱嗝,“昙妹妹不要再夹了,我撑了。”赵尽知难为情道。 饭毕,季孟让几个孩子去季扶昙房里午睡,然后带他们去放羊。 季扶昙卧房很大,足够孩子们嬉笑蹦跳,她不喜欢在房里布置贵重器具,总担心会不小心撞到摔碎,大多是用木材雕刻的小玩意,各个栩栩如生,整个房间是蓝色基调,蓝色的床单被子、蓝色的珠帘、蓝色的桌布、雕刻蓝色花纹的衣柜和蓝色居多的服饰。 季扶昙给他们出脑筋急转弯:“我家附近有个羊肉馆叫一碗香,请问一碗香的中间是什么?” 有人答羊肉、有人答是在一碗香店里吃饭的人,还有人答是羊汤,但答案出人意料:“一碗香的中间不是碗吗?”众人听完一拍脑瓜恍然大悟,又觉得答案太刁钻,瞬间唏嘘不已,非让季扶昙再出一个。 “那我就再出一个然后睡觉好不好”,她脑袋里冒出很多小时候玩过的脑筋急转弯,挑选了一个比较容易:“什么鱼不能吃?” “有刺的鱼” “不对” “死鱼” “不是的” …… “她俩都说了,尽知,你知道答案吗?” “我还没想出来”,他绞尽脑汁,思考的时候表情有些痛苦:“我们先睡觉吧,不然放羊没劲头。” 季扶昙让他们坐成一排,给他们脱了外衣,让他们睡得更舒服,又把被子铺开,保证每个人都盖着被子,最后自己收拾好睡在床脚处,梨隐觉得季扶昙很奇怪,这个活原本都是她该做的,怎么季家的小姐干了下人干的活,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季孟细心地为几个小孩扎了小型号的牧羊鞭,手握处有了一圈羊毛,软软的,握在手心里痒痒的,小孩子们咧嘴咯咯笑,不知道是因为太开心了还是被手心的羊毛刷的痒痒的才笑。 只有赵尽知笑的不是很开怀,突然他惊叫一声:“我知道了。” 大家不明所以,都看向他,他大大的笑脸绽放开来:“木鱼不能吃,木鱼是用来敲的” 季孟瞬间明白过来,又是昙儿出了稀奇古怪的问题考别人:“尽知不错啊,昙儿出的问题你还是第一个能自己找到答案的。” 杨月纯和梨隐也投去崇拜的目光,赵尽知闹了个大红脸。 绿洲的颜色、绿洲的味道、绿洲鲜活的生命和在绿洲上吃草的羊羔带给孩子们无限的活力,这是他们第一次出来玩,以后会有无数机会一起玩,孩子们的友谊简单纯粹,生活在一起或者在一起长大,自然而然的就会把对方融入自己的生活里甚至生命里,直到长鹰飞到天尽头,直到绿洲变成沙漠…… 落日沉溺于橘色的沙漠,羊羔沦陷于丰盛的绿洲。太阳将要西移,气温开始下降:“孩子们回家吧,晚了羊群该着凉了。” 孩子们是有责任心的,虽然没有玩够,但为了羊群,还是乖乖跟季孟回家去了。 “龟兹昼夜温差大,中午薄衫晚上又穿上棉衣,睡觉还得盖上棉被,”梨隐边铺床边说道:“少爷你晚上睡觉盖好被子,病才好可千万不能再着凉了,不然夫人肯定饶不了我。” 赵尽知趴在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听清梨隐说话。 “少爷,该上床睡觉了,我就在外间,有事叫我。” 熄了灯,屋内顷刻间变暗。 院内灯笼长夜不熄,碧纱窗外云散星出,好不清朗。 八岁,一个平平无奇的年纪,赵尽知认识了一个叫季扶昙的小女孩,她和弟弟赵尽识一样大,可却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懂事,似乎比梨隐还知道怎么照顾人,她真不像个小孩。 白天放羊时,季扶昙挥动着的扬鞭总是小心翼翼错开羊背,不肯鞭打他们,还有她吃饭时不漏一粒米、不掉一滴汤,季扶昙给他们掖被子、带他们玩新奇的游戏,虽然认识不久,但他觉得季扶昙懂的比他们都多。 这样想着,周公进入梦乡。 赵夫人思子心切,不愿在家等赵游带长子归家,要同丈夫一起来接赵尽知,她更是不愿意夜宿客栈,赵游知道夫人根本不能好好休息,便同意连夜赶路,尽早到季家。赵尽识和嬷嬷并几个护卫先留在客栈休整,第二天再出发。 赵尽知睁开眼看见一脸慈爱的母亲,还以为自己在做梦,重新闭上眼睛,赵一滴泪砸到脸上,赵尽知彻底清醒,起身和赵夫人抱做一团。赵夫人又哭又笑:“儿啊,幸好你没事,不然娘可怎么活。” 赵尽知和梨隐一起安慰赵夫人,赵夫人对梨隐很是感激:“好孩子,你是尽知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我没有女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了。”梨隐也哭了,跪在赵夫人面前发誓自己一直都把自己当做赵家人,不管以前现在还是将来,她会一直照顾好赵尽知。 食时,季扶昙睡到自然醒,她来到这个世界就决定养成好的生活习惯,早上七点就让人叫自己起床,现在已经形成生物钟,杨月纯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叶染已端来热水,季扶昙给自己漱了口洗了脸,挑了件藕色长袄,藕色裤子和藕色棉鞋,取出两件蓝色长罩衫,一件给自己穿,一件给杨月纯穿。 她不太会给自己编头发,这个要靠叶染已了:“奶娘,我不要头发披下来,你把它们高高梳起,在头顶上扎成两个包子,你会吗?。” 叶染已笑道:“会,只要你说得出来的发型,奶娘都会扎。” 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屋内铜镜才让磨镜子匠打磨过,除了颜色微黄,和现代的镜子也差不了太多。季扶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藏着前世灵魂的小小躯体包裹在丝滑的藕色中,清晰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已经脱去了婴儿的稚嫩,鼻梁开始隆起,厚薄适中的嘴唇粉嘟嘟的,皮肤白里透红,可以预见长大后一定会是个美丽动人的姑娘,不知道她最终会属于谁,谁又会属于她。 “小懒虫,你该起床了”。季扶昙戳戳杨月纯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杨月纯的睫毛闪着闪着就睁开了迷离的眼睛,声音还迷糊着:“是你救了我啊,我梦见一只腥红的大蜘蛛笼罩着我,正在织蛛网,我不敢动,我一动它就扭头看我,蛛网是个房子的形状,都快织好了,就剩门了,它在织门的时候,眼看就快封闭了,然后你就来喊我起床了。” “还好我来得及时,要不你就永远住在大蜘蛛织的白茫茫的房子里了。” “真的吗?可这只是个梦,我总会醒来啊。” “我不骗你,要是我没有及时叫醒你,等蜘蛛织好了门,我喊你你也出不来了。” 经季扶昙这么一吓唬,杨月纯困意全无,由着叶染已给她穿衣洗漱梳头发。杨月纯和季扶昙同岁,身量差不多,来到季家后也没做新衣服,衣食住行都和季扶昙一样,从家里也带来的几件衣服也放在季扶昙房里的衣柜里,孩子们放羊玩泥巴的时候当抹布穿,就像中学生的校服,可以直接用袖子擦拭课桌上的水污。 白粥上桌,和往常一样白米饭煮的熟烂,与米一起下锅的还有细姜丝和肉末,绿叶蔬菜没有下锅煮,用淡盐水泡上一个时辰,洗净后撕成小片,把去掉葱白的葱切成小段,和蔬菜一同放进熄了火的粥锅了里,捣碎的煮鸡蛋混进粥里,再浇上一层煮沸的牛奶,鲜香的热气儿直往鼻孔里钻,大人用大碗吃粥,小孩用小碗吃粥,在料峭的春天,用一碗牛奶地黄粥开启一天的旅程,暖了胃解了馋,既注重养生又有生活品位。 艾儿来报:“叶妈妈,赵大将军和夫人到了,老爷要小姐去前院见客。” 叶染已带季扶昙去了客堂。季孟牵过季扶昙,向赵大将军夫妻介绍道:“小女昙儿。”又轻声对季扶昙说:“来,见过你赵伯伯、赵伯母。” 季扶昙像模像样福了一礼:“赵伯伯好,赵伯母好。” “诶!好,”赵夫人见到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连忙拉到身旁:“看,多标志的丫头,要不是我身体不好,真想给尽知尽识生一个妹妹。” “赵夫人莫不是忘了。”坐在轮椅上的季弦突然开口。 赵游拍拍夫人肩膀安慰:“是啊夫人,尽知刚刚拜季员外为义父,那昙儿和尽知就是兄妹,也就是说昙儿也算我们的女儿啊。” 说话间,嬷嬷和赵尽识也来了,粉雕玉琢的男娃娃,比赵尽知还容易害羞。 拜见了季爷爷和季伯伯,然后咬着指头软糯糯的向季扶昙问好:“姐姐好。” 季扶昙没忍住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月纯,快来捏捏,和你的脸一样,比面团还软。”两个小女孩对一个小男孩上下其手,也没人阻止,赵尽识的脸羞的发烫,大人们只道好玩,赵尽知看出弟弟窘迫:“父亲、义父,孩儿想和弟弟、昙妹妹到院子里去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