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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葡萄花鸟纹铂金香囊(上)(1 / 1)

拳丽大街两旁杨树繁茂,蓬勃生长,为路人洒下阴凉,路人行色匆匆,毫不在意杨树的贡献,就像他们不在意沿途挥泪的季扶昙。 季扶昙穿过拳丽大街,拐进一条小巷子,巷子被高墙压迫着,阳光照不进来,阴暗狭窄,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不想回家,不想面对刚刚发生的一切。 随便吧,去哪都行,只要别傻站着。 她加快步伐,穿过巷子。 巷子尽头是谢衿,季扶昙神思恍惚,她的悲伤刺痛了他的眼睛,她没留意到他,径直从他身边奔走而过。 谢衿转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渺小无助,他心里的某处弦崩的越发紧了,也许只需要一个契机就会断裂,而这份契机是渐渐浮出海面的一个东西。 爱? 不可以,要把爱套进石头里,让它继续沉入海底。 季扶昙走啊走,人流如水流,她听不见他们的声音,看不见他们投过来的装满疑惑的眼神:这姑娘怎么了?哭得这么伤心? 季扶昙从熙熙攘攘的街道走进鲜有人至的沙漠,从炽热的荒凉走进即将消失的云彩,走到一片蔚蓝的海子,它美得动人心魄,却因为可怖的传言阻挡了人们向往的脚步。 谢衿默默守候在季扶昙身后,她停在海子边的芦苇丛,谢衿走过来,也停在芦苇丛中,芦苇及腰深,季扶昙偏头看他,晚霞即将坠入海子,芦苇和谢衿,好一幅蒹葭倚玉树的绝佳画面。 季扶昙却没有观赏的情趣,有气无力道:“我想死。” 谢衿平静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滔天的狂澜,极力克制住他想要和盘托出的东西,想宽慰她,却发现人类的语言太过贫乏,没有办法隐晦明了地描述出他想要对她说的话。 谢衿在做思想斗争,忽听季扶昙轻笑了一声:“可又觉得不至于,我又不是一无所有了,我失去的只不过是我拥有的众多东西里的一个而已……” 可她晦暗的眸色却在表述着,那不是而已,那是爱了十几年却要割舍的人,是从心脏剜出去的已经快要到手的爱啊…… 谢衿听到了她的呐喊,无声但足以震撼到他以为的他那颗快要冷却的心:“昙儿,昙儿……”他呼唤着,用只有他和风能听见的声音一遍一遍呼唤着季扶昙,昙儿…… 小摒尘的师父摒尘大师逝世多年,认识摒尘大师的老朋友会称呼小摒尘为小摒弃法师,不认识摒尘大师的人则称呼小摒尘为摒尘大师,随着无情的岁月,摒尘大师的朋友也离世了,还记得他的人越来越少,于是小摒尘法师渐渐变成了摒尘大师。 “摒尘大师,我似乎爱上了不该爱上的姑娘……”谢衿内心煎熬不可排解,只能求助于不问世事的摒尘师父。 “何为不该爱?”摒尘没有睁开眼睛看来人,因为他只需要回答他听到的问题。 “她是我兄长的未婚妻,我毁了他们的幸福……” 摒尘沉默着,似乎在等他说完。 “令我痛苦的是,我拆散他们不是因为我想得到她。” 摒尘不为所动,谢衿苦笑,没有谁能真的为谁指点迷津。 他转身离开,抬脚踏出门槛,摒尘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心善于爱人也善于害人,常使自己陷入贪嗔痴的瘴网之中,善于克制无可厚非,太过克制只会让它变成魔鬼,无时无刻不在伺机而动,企图冲破由它主人铸就的牢笼。人很难左右自己的行为,或为大义或为爱,只要施主能明白自己的心,正确引导,一切皆将如浮云,你自会得到解脱。” 谢衿心下了然:“多谢大师。” 拜别摒尘,谢衿策马西驾。 棕榈树下,红卓安然等待着。 谢衿翻身下马:“让您久等了……” 红卓不想跟他客套:“你为何迟迟不给她吃下?” “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要为难她了……” 红卓冷笑:“哼……你着什么急,你莫不是也动心了?” 谢衿眉间一凛:“做好你自己的那份就行,其他的你无须过问。” “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我要你做的那份你却没做到。” “他们已经分开了,没必要加害于她。”谢衿放软了语气,担心激怒红卓,让她做出伤害季扶昙的事情。 红卓也不再咄咄逼人,好似就事论事地说出自己的担心:“只怕他们藕丝难杀。” “有我从中……”谢衿如鲠在喉,不愿正视自己的所为,不想说出自己卑劣的行径,虽说他不以君子自居,但也绝不想成为赵尽知和季扶昙眼里的小人,他对红卓强调道:“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郡主,侯爷还等着您早点回家。”一黑衣男子上前提醒,示意红卓该走了。 “希望你能看好他们。”扔下这么一句话,红卓翻身上马,烟尘四起。 谢衿留在原地久久不肯回去,季扶昙他可以躲着不见,可他要回赵家,总要面对赵尽知,他当他是表弟是知己,找他诉苦求他出主意,喝醉酒了还会靠在他肩头说:“表弟啊,女人得罪不起啊,尤其是你爱的女人,你得罪了她,她痛苦,你呢,你痛不欲生……啊啊啊啊……”他哭的真难听,也是真伤心。 赵尽知信任他,可他呢,他想:呵,我呀!我是乌鸦,是你们的灾星,是你们的劫难。 可是,我也想做个救星。 这样想着,他原谅了自己。 季扶昙最终还是回家了,回到家人的怀抱,她很平静,让家人安下心,可她太过平静,又让他们提起心。 她从没像现在这样安静过,也不像现在这样爱读书,她读的不是伤春悲秋的诗词。 她读:“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她读:“日出于东,月出于西,阴阳长短,始终相巡,以致天下之和。” 她读:“无平不陂,无往不复。” “她以前喜欢读‘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她这是要看破红尘了吗?”杨月纯陪吾日耶缇给季扶昙送吃的,她看季扶昙念念有词,念的都是变幻莫测的宇宙。 “她在给自己找个出口,能排遣愁闷的出口。”吾日耶缇心疼她,准她随便吃葡萄蜜浆,可季扶昙却说:“不吃了,吃多了容易生病,生病了伤的是自己的身体,疼的是父母的心。 “娘,月纯,快来坐……”她放下书本,挽着吾日耶缇,搂着杨月纯,给她们剥荔枝,敲核桃吃。 “娘,我以后会好好爱你,像你爱我那样爱你。”她喂给吾日耶缇一颗荔枝,又剥一颗喂给杨月纯,她说:“月纯比我小,我却没当她是妹妹去照顾,总拿她当姐姐使唤。”她叹了口气,捶了一下脑壳:“还有艾山艾玉,我真是没有一点长姐风范,还有爷爷和爹爹,我陪伴他们的时间太少了,总爱跟着不相干的人瞎混,以后不会了。” 吾日耶缇满眼怜爱:“昙儿,别这么说,你健康快乐就是对我们的爱。” 季扶昙摇了摇头,瓮声瓮气道:“不是的,娘,我是真的被惯坏了,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你们都太偏爱我,导致我也什么都以自己为先,你们不觉得委屈那是因为爱我,可我不能这么自私,一味索取,从今以后,我要做一个孝顺的孩子,爱护弟弟妹妹的姐姐,也会帮着娘分担家中事务。” 如果可以,吾日耶缇真不希望季扶昙长大,尤其是以这样的方式长大,但她还是很欣慰,摸摸季扶昙的头说:“昙儿长大了,娘真高兴……” 秋天,是吾日耶缇闭关酿酒的季节,这时候葡萄已经成熟了,她开始了一年一度的酿酒活计,叶染已给她打下手。 季扶昙读书读的眼睛发酸,突发奇想的想要学酿酒,家里正好有一位绝佳的酿酒师傅。 “娘,酿这么多酒多辛苦,我们也喝不完。”季扶昙看吾日耶缇额头上滲出细密的汗珠,因为担心汗珠积累过多会掉到酒里,她不停地擦。 “习惯了就不觉得辛苦,这酒啊,不光我们自己喝,还要送给我们的亲朋好友,售卖给皇家、作战的士兵,马虎不得。” 季扶昙惊叹,不知道自家的葡萄酒除了自给自足,连高贵的皇族和骁勇的战士也分一杯羹:“啊……这么多,不舍昼夜你也忙不过来呀……” 吾日耶缇一笑:“当然啦,我就是地里的牛也干不了这么多活,主要呀,是你姥爷在做这门生意,我也就是找个事情做,酿的酒自己喝,多的呢运到你姥爷那里。” “娘,你把这么手艺传给我呗!”季扶昙撒娇着请求道。 “嗨,多大点事,你要学,娘定倾囊相授。” 吾热耶缇当起师傅来,那是滔滔不绝:“酿酒首先要做的是选择品质上乘的葡萄,葡萄的大小、形状和颜色都会影响到最后的口感,我们一般选择的都是皮薄肉厚的,汁水丰沛,糖分充足,这样的材料酿出的葡萄酒才会入口绵软甘醇,令人回味无穷……在酿酒前,葡萄梗、葡萄皮、葡萄籽都要去除,否则也会影响到口感,葡萄皮不要扔,葡萄皮和果肉剥离后压榨一遍,好的葡萄汁是酿出好酒的前提,葡萄汁中的糖通过发酵便会成为葡萄汁。” 季扶昙不解地问道:“既然去掉了葡萄皮,为什么又要将它与果肉一起压榨成汁,这不是自找麻烦?” “果肉的颜色很浅,葡萄皮的颜色则很好看,榨成汁后会呈现红色,酿出来的酒的颜色才会纯正好看,看到它的颜色就联想到它的醇香甘甜。” “障眼法。”季扶昙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 吾日耶缇也颇为赞成:“有一定的障眼成分,不过口味占据决定性的地位……我接着给你讲,在发酵的过程中,葡萄的糖越来越少,酒精越来越多,这样好喝的美酒就酿造出来了。” “听起来也蛮简单的。” “还没完,酿好的酒还需要把陈掉过滤掉,上面的清酒装坛保存,坛口一定要密封,不然酒味会变淡,酒坛埋在地底或是地下酒窖,酒在下面继续沉淀和发酵,时间越久,酒越纯正馨香……你听起来可能觉得不是特别复杂,但制作过程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每一步骤都要用心,这样的酒才有生命力,接下来我就教你亲手酿制,酿出来的第一坛给你爷爷你爹喝。”说着,她朝季扶昙眨了眨眼睛。 季扶昙心领神会,她酿的第一坛酒肯定不成样子,经常喝好酒的爷爷和爹爹肯定以为酒坏了。 季扶昙学习能力很强,十几天后叶染已靠眼睛和嘴巴已经分不出来哪坛是季扶昙酿制的哪坛是吾日耶缇酿制的了,前提做好了,发酵出来后差别也不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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