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间,几位妙龄女子款款而来,衣着艳丽,毫不怯生,身娇体软地粘上几个模样俊俏的盐帮兄弟。 一位漂亮姑娘依偎在三保怀里,三保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你好香啊。” 艾山年轻不失英武,其中两位姑娘同时都看上他,但他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势,两位姑娘只敢一左一右蹲在他的座椅两边,给他剥葡萄吃、倒酒喝,并不敢与他太过亲近。 艾山神情不耐,但又不能显得与这帮狐朋狗友太过不同,他压抑着一触即发的脾气,只道真的不明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兄弟们都很辛苦,今天吃点好的,这几位可是龟兹有名的姐妹花……兄弟们看有没有自己看对眼的?”一位名叫赖顾的兄弟洋洋得意道。 “赖顾,你就不怕帮主责罚?”三保享受着温香软玉还不忘记提醒赖顾。 盐帮帮主杨泛泛为人自律,对手下兄弟也严加管束,时常按照中原朝廷对待将士的标准要求帮中兄弟,大家对此颇有微词,但帮主规矩严苛,没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触他霉头。 相比之下副帮主哈吾勒对待兄弟就宽容和许多,只要杨泛泛不在,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兄弟们喜欢跟着他走南闯北,以求多点自由。 赖顾自然是不怕:“天高皇帝远的,他不能知道,除非你去告状啊……哈哈哈……” 三保揉揉自己的鼻子,做憨态可掬状,“我敢吗?说的好像我没沾荤腥似的……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得好啊……”艾山未脱开温柔的辖制,趁着说话的空当站起身来,但是两位姑娘不识眼色,即刻随之起身,侍立两旁,生怕自己的懈怠让对方抢了先机。 就在艾山起身瞬间,连廊处一抹鹅黄衣角映入余光,他下意识心头一慌,想要远离身边女子,下一刻,他又想起弥诸的话:“你要是真心为她好,就离她远一些。” 艾山一改先前的黑脸,笑地浪荡,双臂展开,搂过两位姑娘纤细的肩膀,歪头对弟兄们道:“好兄弟就得一起挣前途一起耍把戏,今天姑娘少了,不够分,改日我请大家去楼里,让你们亲自挑……” “二少主豪爽……” “这一点跟副帮主很像啊……”兄弟们很给面子的起哄调笑。 两位姑娘见艾山主动亲近,心花怒放,想着他刚刚的态度原是欲擒故纵,幸好她们没有知难而退,于是越发踊跃,抓住艾山的手摁到自己半裸着的香肩,“二少主,我们姐妹俩留下来伺候你还不够吗?做什么还要去找楼里的姑娘?” 愤怒的鹅黄色犹豫着,踟蹰着,想要去找艾山理论,似乎觉得这样太掉价,收回了迈出去的左脚。 最终鹅黄色还是灰溜溜回到椒萝苑,这个时候愤怒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尽是不可置信和随之而来的失望。 委屈的鹅黄色消失在连廊尽头,目的达成,艾山推开身边的女子:“可惜你们不够漂亮。” “哈哈哈,你们入不了二少主的法眼,不如跟了我吧……”艾山的嫌恶之情溢于言表,赖顾识趣地把两位姑娘拉到自己怀里:“这些个庸脂俗粉实在配不上我们风流倜傥的二少主。” 艾山让两位姑娘颇感难堪,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堪的笑,不情不愿地忍着恶心仁赖顾在她们身上胡作非为。 幼进看见杨月纯的红眼圈吓了一跳:“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去告诉二少主。” “我没哭,眼睛里进了苍蝇。” “好吧,你没哭,不过你收拾东西干嘛?这些可是我的活。” 杨月纯迅速打包了行李,其实也不用仔细收拾,她带来的东西都还在季扶昙交给她的那只包裹里。 杨月纯没有搭理素来不靠谱的幼进,自顾自拔掉头上的发簪,这些都是艾山送来的,之前感动于他的盛情,现在只觉得碍眼,又脱了身上衣裙,换上季扶昙的衣服,懒得重新梳头,只用发带简单扎住青丝。 余晖染红晚霞,人群散去,校场只剩艾山一个人。 艾山在犹豫今晚该不该继续叨扰弥诸,失落像块抹布包裹着他的心脏,沉重,焦灼,没有发泄口,他苦笑:“这下好了,月纯该恨我了……” “二少主,杨姑娘走了……”幼进四处找不着艾山,碰见搂着美人回房的三保,三保说自己离开的时候艾山还在校场,幼进又匆忙跑来校场,此刻气喘吁吁。 “你别急,慢点说,她去哪了?” “她说要回家,只带了一点行李,我以为她说说而已,我在椒萝苑等她,我看天快黑了,心想她不会真走了吧,我出去找了一圈没找着,对不起二少主,您罚我吧……”幼进很怕艾山,皱巴着脸皮表示自己知错认罚。 “没事了,你先回椒萝苑。” 暮色四合,昏暗的天从四面八方压过来。 “这破地儿可真偏……”杨月纯牵了匹特别温顺的马,殊不知这是匹大限将至的老弱病马,它的速度与步行无异,不过也还能免去步行的劳累。 刷刷刷…… 后方的马蹄声逐渐逼近,杨月纯猜测是艾山追上来了,她小声吆喝着老马,调整马辔头,牵引老马拐进一处破草房的阴影处。 “吁~”刚刚明明看见个人影,不可能消失不见了啊,艾山揉揉眼睛:“难道我看错了?” “噗噗噗……”老马走了一路,喝了不少西风,此刻化成马屁滋滋往外冒,马屁惊地杨月纯心惊肉跳,寄希望于风吹散马屁声,好巧不巧,杨月纯迎面吸了满鼻腔马屁。 噗噗声还在继续,杨月纯跑到马屁股后面,半晌,还是没有勇气捂住马屁股,于是坚决捂住自个的鼻子。 转身偷瞄艾山:“啊……” 谁料艾山就在她身后:“跟我回去。” 杨月纯拒绝地干脆“我不回去。” 艾山耐心询问:“别闹脾气,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嗯?” “你还有脸说我闹脾气,你今天在校场左拥右抱的,我没冲上去骂你就是给你面子了,你别在这找不自在。”杨月纯涨红了脸,她头一次这样跟艾山发脾气。 艾山叹了口气:“我不是让你别离开椒萝苑吗?外面不安全。” 艾山的叹气,让杨月纯感觉她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人,她更加气愤:“你不是怕我不安全,你是怕你不安全,怕我打扰了你们逍遥快活……另外,你别叹气,好像我才是那个不可理喻的人。” 艾山哭笑不得:“真是拿你没办法。” 杨月纯眼底的不快诉说着她的不满:“你看,又是这种语气,你不要总是装深沉,好像真的是我做错了事情的样子。” “跑也跑过,骂也骂过,气也该消了吧,跟我回去……”不容置喙的语气。 “我要回去,不过是回到我娘、回到姐姐身边。”杨月纯后悔来到盐帮,本以为能时刻陪在艾山身边,给他讲讲小时候的事,让他念及家里人多年的陪伴,从而回心转意,跟他回家,可没想到根本没机会劝他回头,到了还给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你去哪找他们?我收到消息,他们已经不在西大营了。” “你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就算他们还在西大营,你知道怎么回去吗……别说你沿途问路,小心亚顿人把你当人质抓回去。” “我不问路,我靠星辰指引方向……”杨月纯抬头指着满天繁星说道。 “我倒是不知道你懂星象。” “呵呵……”杨月纯被戳穿,干笑两声缓解尴尬。 终究,杨月纯还是不想放弃艾山,摇晃着他的胳膊:“这里一点都不好,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艾山冷下脸来:“我不想回去,我也不是非要你留下,你想走可你又找不到回去的路,你就乖乖待在椒萝苑,别给我添乱。” 杨月纯丢开他的胳膊像丢开一条烂虫,背过身去:“我回不回得去不劳二少主挂心。” “我也不是不想送你,但我不能离开盐帮太久,别人送你我也不放心,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我不能不管你,跟我回去。” 艾山知道杨月纯不会善罢甘休,乖乖跟他回去,他没了耐心,一掌劈向她的后脖颈:“对不起……” …… 赵家军前线失利,斥候传递消息到镇关将军府。 赵尽识腾地站起身,面露忧色:“大哥受伤了。” 季扶昙心里也是忐忑不安,自赵尽识手中抽出信。 “伤势如何?”谢衿声音轻浅,听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不知道,信中只说尽知哥哥中箭,带伤还要征战……战势紧迫。” “还能上战场,应该无碍。”谢衿暗暗松了口气。 “表哥、昙姐姐,我有事相求。”赵尽识言辞恳切。 谢衿已看透他的心事:“不行。” “我都还没说呢,表哥。”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上战场。” 赵尽识看向季扶昙:“昙姐姐,向来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爹我大哥都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我不是逞英雄,现在我大哥受伤了,我要去帮他们。” 季扶昙也了解赵尽识想要帮助父兄,但她和谢衿一样不赞成他上战场:“我知道你想和你父兄一起战斗,但是赵伯母和灵儿还需要你照顾。” “我想请昙姐姐代我照顾母亲还有妹妹。” 谢衿知晓好言相劝没有用,他一记看不起赵尽识的样子:“姨夫和表哥肯定很欣慰你有这个心,但是你要明白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你上战场是帮助他们还是给他们添乱,让他们为你分心呢?” 犀利的言辞瞬间压塌赵尽识的决心,他捂住脑袋痛苦道:“啊……表哥你……我就这么没用吗?” 季扶昙安抚道:“别听他的……你知道吗,其实你和艾玉一样,你们的任务都是好好陪在母亲身边,你照顾好赵伯母和灵儿,就是帮助了赵伯父和尽知哥哥,不要让他们操心国事,还要担忧家事好吗?” 赵尽识点点头:“表哥,昙姐姐,你们的话真是醍醐灌顶,我会照顾好家里,承担起男人的责任。” 季扶昙前几天做出一个决定,想着现在是该告诉他们了,她思索着该如何开口,才能让他们信服并支持自己,她拍拍赵尽识的肩膀,郑重其事道:“你这样想就对了,不过,昙姐姐有一件事,想求你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