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武后拉着李令月正起身给李治行礼,听他这么一训斥,她当即就不干了。 “是我让她坐的!有什么问题吗?” 武后怼了回去,拉着李令月重新坐下! 李治是皇帝,她当然要给李治面子! 但她贵为皇后,李治也不能不给她面子! “胡闹!” 李治皱着眉头对武后道:“太子贵为储君,你不能乱了纲常,令月,乖,来阿耶这儿!” 李令月实在不想夹在这俩口子中间,起身就想跑,没成想,武后一把把她拉了回来,强行将她搂在怀里。 武后倔脾气一上来,势必要找回场子。 她堂而皇之地楼着李令月,指尖穿过她的秀发,怜爱地抚摸脸颊,一双丹凤眼,挑衅地看着李治,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就是一把椅子吗?只要我女儿喜欢,改天给她做把一模一样的。” 武后很聪明,只强调那只是椅子,而不挑明是代表的皇权,既打压了李治,也让自己有了台阶下。 不等李治接茬,自己又话锋一转,快速转移话题道: “陛下就不问问为何女儿能坐在上位,而太子却要站着?” “不是臣妾偏心,只因太子没能好好督促他的弟弟们学习,你自己问问你的这几个儿子,有哪一个及得了你女儿半分,他们对学业如此懈怠,这是太子的失职,若再不好好教导,这些皇子们,以后还如何守护李唐江山?” 武后的话让李治半信半疑,他来过弘文馆无数次,从未见过女儿在学识方面有何造诣,反倒是经常看见女儿趴在桌子上睡觉。 他疼爱这个小女儿,索性也没怎么管过她! 毕竟在他看来,女儿只是个公主,只需懂得识文断字就好,不应像对皇子那般苛刻,渐渐的,也就忽略了女儿学霸这个事实。 听武后言外之意,女儿的学识竟然超过自己的几个儿子,他哪里肯相信,又见武后言辞凿凿,便随手拿起案上的一本《论语》,考教了女儿一个简单的问题。 “月儿,朕问你,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这句作何解释?” 李令月想了想,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敢作答。 原因很简单,她还不想当众打自己老爹的脸! 谁知,武后一拍她的肩膀,怂恿道:“别看我,你阿耶问你,你就答,有为娘在,你怕什么?” 正因为有你在,我才怕得罪老李家的男儿,ε=(ο`*)))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李令月只能硬着头皮答道: “回阿耶,夫子这话的意思是:用道德的力量去治理国家,自己就会像北极星那样,安然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别的星辰都得环绕着它。” 话落,李治微微一惊,下意识的又加重了考教的难度: “既然你知晓其意,那你认为,古往今来,能做到“以德为政”的皇帝中,你可举其一?” 李令月从容答道:“女儿认为,三国时期汉昭烈帝刘玄德,乃是‘以德为政’的典范!” “何以见得?”李治忍不住问道。 “论军政才干,刘玄德不及曹操,可在他颠沛流离中,始终带着百姓,并招揽诸葛孔明,关云长,赵子龙等文武之才,以一个卖草鞋的小贩奋斗至三分天下的蜀汉皇帝,他的成功,便是以德服人,以德为政。” “精彩!” 武后脱口而赞,一脸骄傲,要不是众人在场,她恨不得在李令月脸上亲上一口。 一旁的宋世杰手抚胡须,连连点头,显然也是赞同的。 李治心里很是震惊,又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难,李令月都一一解答,甚至有些地方,还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一下,李治彻底服了,开怀大笑道: “哈哈哈,果然是朕的种啊,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朕心甚慰!” 李治正乐着,武后毫不留情地挖苦道: “别傻乐了,呶,你瞧瞧跪着的这仨,一样是龙种,可没见过聪慧到哪去!” 三兄弟一听,浑身一哆嗦,纷纷伏地表起了决心: 李贤:“父皇,儿臣定当勤能补拙,悬梁刺股,把书念好,请父皇放心!” 李显:“父皇,儿臣跟二哥想的一样!” 李旦:“父皇,俺也……儿臣也一样!” 不说还好,一说李治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三兄弟身上,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旦儿!” 李治对老四李旦唤道:“你只比你妹妹大三岁,朕就不为难你,把《论语·子路篇》给朕背一背!” 李旦脸色惶恐,张嘴支支吾吾半天:“子路问政,子曰……子曰……” “啪”的一声,李治一把将书砸在了李旦身上,怒其不争地吼道: “废物,到现在连简单的论语都背不了,陈公公,把戒尺给朕拿来!” 李旦慌忙求饶:“父皇开恩,再给儿臣一些时日,一定能背下来!” “说,到底多久能背下来?” 李旦立刻保证道:“三日,不,三月,三月足矣!” 李治怒极反笑:“你咋不说三年呢?” 不满十岁的李旦哪听得出老爹的意思,以为李治格外开恩,脸上一喜,当即迎合道: “对对对,三年,三年儿臣一定能背下来!” 他喵的…这还是我李治的儿子吗? 李治被气到怀疑人生,大吼一声:“陈公公,把这逆子给朕按住,朕今天非抽死他不可!” “遵命!” 陈公公招呼两个小公公把李旦架起来往长凳上一按,李旦再无知,也知道接下来要干嘛,扯着嗓子发出杀猪似的咆哮: “父皇,儿臣知错了,小妹,快救救为兄!” 李治卷起衣袖,手持戒尺,狠狠地抽在李旦的屁股上:“混当东西,连你妹妹都比不了,我叫你偷懒,叫你不听话,叫你不读书……” 啪啪啪的声音,比方才武后打太子还要狠得多。 “父皇息怒,饶了四弟吧!”太子扑通一下跪地,替李旦求饶。 李治充耳不闻,打得李旦哭天喊地。 一旁的李令月,看得心惊肉跳,看样子,这一次,李治是下了死手! 她刚迈出一步,想替李旦求情,自己的手腕却被武后抓住,对方不由分说,拉着她招呼也不打,就离开了弘文馆。 “阿娘,为何不让我替四哥求求情?”走出殿外后,李令月不解地问道。 武后脸露寒光,很是愤然地说道:“还求个什么情,不学无术的东西,打死都不嫌多!” 嘚,不愧是你,虐子高手!李令月在心底吐槽一声。 武后拉着李令月登上自己的凤撵,母女俩回了含凉殿,今天李令月给她涨脸了,自然毫不吝啬地留她吃了顿丰盛的晚餐。 李令月现在有自己的寝宫,用过晚宴后便从含凉殿回到了自己的凤阳阁。 临睡之前,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了今天下午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宫女,便把派出去办事的女官唤过来询问情况。 结果,女官的回答让她大吃一惊。 原来那个跪着的小宫女,竟然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才女——上官婉儿。 关于上官婉儿,自不用多介绍,她秀外慧中、才貌双全,是武后身边最宠幸的近侍,有“称量天下文人”“巾帼宰相”的美誉。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是太平公主一生的好知己,好闺蜜。 按照时间推算,上官婉儿此时应该正跟她的母亲郑氏在掖庭宫做着下等奴婢,处在人生最凄惨的阶段。 如果现在去见她,通过自己公主的身份,改变婉儿的命运,她定会感激自己一辈子! 要不要帮她一把? 李令月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压抑住想见她的冲动。 因为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对方只是一名得罪武后被发配到掖庭宫的官奴,俩人身份悬殊极大,贸然相见,难免引起武后猜疑。 再有就是,上官婉儿以后会长伴武后身边,武后需要的是背景干净的近侍,婉儿想要得到武后重用,就不能跟皇室外戚有任何亲密关系,自己若是跟她走得太近的话,反而对她对自己都不利! 怎么才能跟我心爱的婉儿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谊呢? 这一夜,李令月辗转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