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令月用过早膳,宫女走进来禀报道: “公主,周王负伤在床,请您过府一趟!” 李令月有些奇怪,昨天他们不是刚挨揍吗?怎么今天又来找我了?难道是来兴师问罪的? 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幕,她的确没能帮到他们,有武后在场,谁的面子也不好使,要怪也只能怪他们摊上了一个六亲不认的老娘。 “知道了,我稍后便去!” 李令月应了一声,又对凤阳阁总管女官赵丽华吩咐道: “赵侍,把司薄叫来,随我去库房走一趟。” 赵侍心下疑惑,怎么公主突然关心起自己的财帛了,换作以前,她可是从不过问的。 没多久,在赵侍的带领下,一个女司薄捧着厚厚的账册进来,李令月挥了挥手,不待对方行礼,三人便径直往库房走去。 在唐朝,公主每月的俸禄并不多,都会统一由尚功局发放。 但李令月与别的公主不同,她从小就备受武则天和李治宠幸,每逢生辰佳节,都会赏赐大量珠宝,加上一些王室宗亲、朝臣女眷赠送的,金额之大,种类之多,早就堆满了整整一间屋子,为此,尚功局单独给公主配了一位统计财帛的司薄。 金银财宝,对于李令月来说,已经没了新鲜感,她身处皇宫,衣食无忧,根本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只是如今要出宫探望她的皇兄,自己不能再像平常那样两手空空,皇兄多少因她而挨揍,自己这个当妹妹的,总得带点慰问品才是,这么一合计,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间小金库。 第一次走进自己的小金库,李令月算是开眼了。 房屋的正中间分别摆了几个木架子,每个架子上都分列着各式珍宝。 从里到外,第一个架子上摆满了佛像、如意、和祥瑞,有黄金的,纯银的,翡翠的,白玉的,数都数不过来; 第二个架子上是各种宝石玩物,比如夜明珠,星耀石,菩提串,鎏金香囊,白玉腰带,翡翠把件等等; 第三个架子则是一些瓷器,琉璃杯,象牙雕,红珊瑚…… 第四个架子是一些名人字画,有王羲之的《兰亭序》,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展子虔的《游春图》,每一件,拿到现代,都是无价之宝。 房间的四周,整齐地堆放着木箱子,每个箱子内,都装满了珍珠玛瑙,金银首饰。 李令月游弋其间,一会摸摸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她每拿起一件珍宝,身后的司薄都会耐心讲解来历、数量、价值几何。 转了两圈,最后在兵器架子上,挑了几件西域进贡的镶嵌宝石的短刀,打算送给俩皇兄。 准备离去时,瞥见墙角处放着一块很大的白色石头,石头外表凹凸不平,上面沾染尘土,早已失了光泽。 李令月心下疑惑,按说自己的小金库是不应该出现这种石头的,便随口问道: “司薄,这块白石怎么会放在这儿?” 司薄翻看手中账册,找了好久,最后答道:“回公主,这是安西都护府大都护,在公主去岁生辰时送来的于阗玉,尚来不及雕刻,便一直搁置在这儿!” 于阗玉?这不就是后世所称的和田玉吗? 李令月心里一惊,走过去蹲下身来伸手触摸,玉石温润光滑,抱起来放在阳光下一照,整个石块都晶莹剔透,很像和田玉中极为罕见的羊脂玉、 如果真是羊脂玉,那这玩意儿放在她那个时代就太稀奇了,这么大一方,保守估计,也是王总口里几十个‘小目标’了。 李令月心下激动,对赵侍吩咐道:“派人把这个搬出去,本公主要拿到外面打造几件心爱的配饰!” “公主,尚功局就可打造!”司薄一旁提醒道。 “不必!”李令月干脆地回绝了。 司薄不再多言,赵侍想了想,问道:“公主,恕婢臣多嘴,这满屋的玉石,都不比这于阗玉差,为何单单看中这方玉石?” 李令月听她话里的意思就马上明白,现在是初唐时期,和田玉还不怎么流行宫廷,皇室贵族之间,最流行的是蓝田玉,毕竟秦始皇的传国玺就是用蓝田玉制成的,蓝田玉作为皇权的象征,普通百姓是没资格佩戴的,所以赵侍才有此一问。 “没别的,就因为本公主喜欢!” 李令月也不解释,出了小金库后登上马车,在一众宫婢的簇拥下,去了周王府。 周王李显已经十五岁,李治准许,可以搬出皇宫,在长安城内开府建牙。 周王府设立在开化坊,王府建立没多久,老四李旦也搬了过去。 李旦年龄尚小,本应住在皇宫,但他跟李显交好,两兄弟喜欢腻在一起,李治也就不管了。 李令月一到王府外,两位皇子身边的公公早就恭迎多时了。 下了马车,在两个公公的引领下,穿过王府花园,距后殿五十多步外,就远远听见李显李旦哥俩的哀嚎。 很明显,两人是在刻意卖惨,李令月假装不知,信步走进殿内,看见哥俩趴在两张软榻上,撅着屁股嗷嗷嚎叫。 “哎哟,小妹,你来啦,快坐!”李显先看到李令月,当即两眼放光,强撑着半拉身子,可怜兮兮地打了个招呼。 “嗨,两位皇兄,你们好呀!”李令月忍住讪笑的冲动,朝两个活宝招了招手。 “好什么好啊,没义气的家伙,我跟三哥昨天差点就被父皇打死了!”李旦瞪着李令月埋怨道。 “不至于,不至于!”李令月笑道。 “怎么不至于,打的又不是你,你瞅瞅,现在屁股都是烂的!”李旦撅了撅肥腚,有些急眼。 “哦,是吗?那我得瞧瞧!” 说罢,李令月走到二人跟前,不待二人反应,突地伸手“啪啪”两声,狠狠地甩在二人屁股上。 下一刻,殿内传来两兄弟杀猪般的嚎叫。 李显:“臭丫头,你要死啊你!” 李旦:“臭丫头,我要杀了你!” 李令月打了个响指,嘻嘻笑道:“看来伤的不重,因为你们脑子还是清醒的!” 不等哥俩揣摩其意,李令月双手撑着床沿,身子往后一跃,坐到李显床榻边,摆动着双脚,笑呵呵地看着哥俩。 “说吧,一大早唤小妹过来,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 李旦顿时心花怒放,哥俩等的就是李令月这句话。 李令月翻了个白眼,看向稍微有些矜持的李显: “三哥,你也别装了,想让我做点啥就直说,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前一刻还在卖惨的李显,下一刻脸上就乐开了花,随即答道: “小妹,为兄叫你来,没别的要求,就想你把《西游记》给咱哥俩一并讲完,可好?” “对对对,我们被父皇揍,你却见死不救,你欠我们的,得偿还!” 李旦说完,肥胖的双手撑着床榻,想坐起身来,但由于他实在过于肥胖,在榻上扭了半天,活似一只挣扎的肥蛆,看得李令月咧嘴呲牙,别提有多膈应。 “三哥,四哥,你俩还是躺着吧,这样我胃好受一些!” 李令月摸了摸额头,对这俩活宝一阵无语。 《西游记》这个故事,是她之前为了驱使哥俩为她办事而抛出去的诱饵,两兄弟就此沉迷其中,三番五次都缠着她要讲完九九八十一难。 “那成,今天就给你们多讲一些!” 见小妹很爽快地答应了,哥俩喜不自胜,立马吩咐下人给李令月搬来一张软榻,又命四个丫鬟给李令月捶腿揉肩,备上瓜果点心。 为了表达诚意,早早就吩咐厨子杀鸡宰羊,午膳要做得丰盛一些。 等一切准备妥当后,俩兄弟趴在榻上,嗑着瓜子儿,就等李令月说书了。 小丫鬟摘下一粒葡萄,剥去外皮,送到李令月口中,李令月咀嚼两下,便开口讲道:“话说师徒四人,离开车迟国后,又踏上了西行的取经之路,这一日……” 半柱香后,李令月正讲的兴起,没成想,李显率先打断了她: “小妹,别再讲女儿国了,唐僧跟女儿国国王的故事,听着实在没劲!” 李旦附和道:“岂止是没劲,简直是没劲,听得我都快睡着了,就这,也好意思说是九九八一难中最难的一难?” 听哥俩这么一说,李令月是既吃惊又无语,李旦倒还好,八九岁的孩童,情窦未开,觉得无聊很正常,可李显都十五六岁了,正值情窦初开的时候,不应该啊,于是忍不住问道: “三哥,难道你就不喜欢女儿国国王?那可是《西游记》里堪比嫦娥一样的绝世美人!” 李显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令月,直接来了一句: “长得美有什么好看的,她又不是妖精!” 李令月无语道:“大哥,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会明白,像这等女人,比妖精还妖精!” 李显不以为然道:“那她会飞天遁地吗?” “她能让男人飞天遁地!” “那她会法术吗?” “她一个媚眼,就能勾走男人的三魂七魄?” “那她会七十二变吗?” “她岂止会七十二变,她善变起来,是个男人都招架不住!” “那她这么厉害,怎么不跟孙悟空打一架?” “那是因为…嗨,老娘给你们扯这些玩意儿干啥!” 李令月忍不住暴了一句粗口,俩兄弟错愕地看向她,一脸的纯真呆萌。 李令月撩了撩耳畔的发丝。心里吐槽一句: ‘宁看猴子耍金箍棒,也不看妖精抛媚眼!唉,你哥俩属实是没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