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经熄灯的紫宸殿此刻灯火明亮晃人眼,有风穿堂而过,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一片死寂。 萧容溪披着外裳,半靠在软榻上,手边放着一本书,翻了小半。 这是个戏本子,里面的故事很精彩,他却觉得不及今夜的十分之一。 萧容溪轻叹了一声,不辨喜怒,拇指和食指搓捻着纸页,看着面前两跪一站的人,嘴角微勾。 “两位半夜私会,这是第几次了,嗯?” 清润的嗓音在夜里听起来带有几分凉薄之意,又像是阎王的催命符。 虞美人紧紧伏在地面,额头挨着薄薄的软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抖如筛糠。 旁边的禁军统领比她稍微好些,大概是明知活不了了,非但没有求饶,反而盯着上首的人冷笑道,“陛下是故意下套,想以此制衡虞家吧?” 虞家现在如日中天,朝中官员几乎半数都是虞太师的门生,虞太师死后,其子虞星洪承其父业,在朝中也是风生水起。 最重要的是,虞家和皇帝并非一条心,而是站在宸王一侧。 面前的这个虞美人,就是虞星洪之女。 “是啊,”萧容溪神色不变,只是摇了摇头,“现在才明白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今夜你们还不是去了。” 对方一时无言以对,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发现两人的关系的。 萧容溪见他不说话了,笑了笑。 从软榻上起身,走到虞美人面前,将手中的戏本卷起来,以此挑起虞美人的下巴,将她的惊恐之色尽收眼底。 “这张脸还是很美的,可这个表情跟美就沾不上边了。” 脱口而出的夸奖,却从来不走心,虞美人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本就是没有心的。 她看着萧容溪的眼睛,却只能瞧见一片墨色,心中没由得惊惧,下意识朝旁人的靠拢。 萧容溪被她的举动逗得眉毛微挑,似乎心情极好的样子,对飞流道,“关一起吧,难得能瞧见一对儿苦命鸳鸯。” 顿了顿,仿佛又记起了什么,“让锦霖去一趟太师府,告诉虞星洪,如果他愿意为女儿求情,朕会考虑网开一面。” 撤走的三面,会在别的地方等他。 飞流抱拳,刚要应下,突然瞥到一直站在旁边,默然不语的南蓁,犹豫道,“陛下,锦霖受伤了,属下跑一趟吧。” “嗯?”萧容溪疑惑地看向他,表情不似作假。 锦霖和飞流一样,同为他的亲卫,武功上乘,旁人轻易不能近身,除了早些年受过伤外,已经很久不见流血了。 看样子,应该还伤得不轻。 萧容溪摆摆手,示意他自己安排,目光慢慢兜转到南蓁身上。 眼中有好奇,有不解。 尤其是看到她身上大包小包地挂着,脚边还滚落着两个白馒头,跟逃难似的—— 宫里何时出了这号人物? 萧容溪随手将戏本扔到一边,语调仍旧漫不经心,面色却严肃了几分,“抬起头来。” 能将锦霖打伤的人,他不会小觑,可真正看到那张脸时,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