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外出的一番采购未能令他如意,眼下这先前还看好的吃食莫不是又出了问题? 黎安眉头紧锁,心有不愉。 这好吃是好吃,也不能第二次买便杀熟了吧!他分明都算好时间的,这都逛了一圈还没做好,怕不是有意敷衍。 “这便是,分开好装些。” 帝昭解释道。 “对呀,这姑娘先前便说过是两文钱的份量”,等候之人在一旁也帮着说话,见着黎安手里的油纸发问,“你可是尝过了,味道如何?” “甚好甚好”,黎安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一时脸红,眼下较之预期只多不少,自然是没什么不满意的,赶忙找补道,“我头次尝,一口气便都下了肚,味道甚是奇妙,这虽是常见的东西却做出了不一般的滋味,这不,特地又要了两份带家去给妻儿尝尝哩!” “当真?那我可得尝尝!” “骗你做什么?” “……” 夸赞一通后,黎安意满离去,又不知为何凑近的行人闻言着实好奇,大多也要了份,也有饱着肚子来的,吃不下太多,又想尝试一番,便几人合了一份,一盒土豆,几根竹签,三三两两围着吃得不亦乐乎。 向来冷清的巷尾围了一圈人,这可是少见的事,越是这般,便越是好奇,不多时,消息便在市集里传开了,听闻巷尾的摊前围了不少人,卖的是土豆,物美价廉,味道还新奇,凑热闹是少不了的,人来人往,不知从合适开始,帝昭便再没歇下手。 如此这般,便是几桶土豆都经不住消耗的。 一筐土豆很快见了底,帝昭重又掀开另一份的遮盖。 “姑娘,你这东西备了多少啊,怕不会轮不到我便卖没了吧?” 有人后来的,见长长一只队伍,先上前瞧了瞧摊位,见面上木盆中的食材所剩无几,不经担心询问道。 三三两两的议论声响,凑的近也听得明白。 “是呀,我还没尝到过哩!” “不会吧?我都排了一炷香了!” “实在不行每份检点份量吧,别那么实在,我还没尝到味呢!” “你这说的是人话么?!” “……” “还有这些,剩下便没了。” 帝昭将车柜中的另一桶提来倾倒,又是满满一盆,让等候之人焦躁的情绪逐渐安定下来,四处闲谈。 “你说同是土豆,为啥子这就怪好吃的呢!” 又一人拿到了手里,叉起一块放入口中,不禁感叹到。 如此情形,在坐的摊主已经见怪不怪了,嫉妒是排不上号的,无论是初来乍到还是几经磋磨,帝昭摊前引客,顺带着巷尾也热闹起来,各自摊前更有人光顾,这难得机会,都忙着揽客。 帝昭摊前生意正红火,身后的小巷子陆续传来不小响动,愈发靠近,连带着充满食物气息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难言的味道。 “什么东西啊?难闻死了!” 一人接过土豆,皱眉捂着鼻子噔噔跑开了。 “诶,那谁啊?!” 眼瞅着一人横冲直撞,自巷尾而来,排队的食客稍一抬眼便瞅见了。 “不让开,洒身上可别怪我!” 冯洗手持木桶,褪去了作为“摊主”时的伪装,神色张狂,气焰嚣张,一路冲来。 “哪里来的泼皮?” “谁啊,有人认识吗?” “这臭气熏天的,还让不让人吃东啊!” 现下排队等候的顾客大半都是平常少来巷尾的,哪里见过这般场景,纷纷议论道,还有些误以为这是巷尾常态,摇了摇头,打算回头和监管提上一嘴,这本是吃东西的地方,可不能这么倒胃口。 “诶,我怎么觉着这人有些眼熟啊,昨日在摊前好像见过的。” “这,这不是在捣乱吗!” “诶,停下!停下!这可是我新买的衣服啊!” 眼看就要撞至身前,围观群众纷纷散开,闻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恨不能赶紧跑出百八十米远。 冯洗充耳不闻,只露出恶劣的笑容,完全没有停下来调头的迹象,反而加快了脚步,直直冲来。 手中装盛的浓稠的带着汤水的木桶,散发着强烈的酸臭气息,也不知是放了多少天的泔水,又装的满,摇晃间洒了一路。 身后狭窄到仅供木车单向通过的废弃小巷,干裂的小道上湿漉漉的一片,从未想今天这般有如此的存在感。 冯洗眯起了眼,窜出了小巷,手臂轻抬,一个转身,木桶中的泔水便如他所愿顺势甩出,波及一片摊位。 “喵~” 姬浔轻轻一跃,上了肩头,帝昭灵巧转身,远离这一片,躲过了这一出,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但木摊尚未来得及收起,仍停留在原地,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下,原本清爽的摊面上染了不少脏污,木架上淅淅沥沥地淌着水。 “干什么呀这是!” 隔壁几个摊位显然也遭了殃,望着一摊污遭,有人不经怒声吼道。 “让你们嘚瑟。” 这市集里的生意,都是新来不久的,凭什么他做不得,别人就能做得? 昨儿从早到晚守了一天,也不过挣个几文钱,还得点头哈腰地说着软话,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气! 既然“改邪归正”值不了几个钱,那他还这般费心做什么? 还不如从前一般,任性自在,别的不说,至少内心是痛快舒坦了。 既然他挣不到钱,那就都别好过了,恶心人的事,他最是在行了。 “都说了让开了。” 冯洗面上露出得意的笑,耀武耀威地抬起头,顾及身上臭气熏天的味道,周围人一时迟疑,也不愿上前。 “哎呀呀,这桶重的,没拿稳喽!” 冯洗身形摇晃,迈着仿佛醉酒的步伐,实则借势又将木桶晃荡几下,一大波脏污径直冲着眼前摊位泼去,肉眼可见。 原本还在加热的油锅里混着泔水,滋啦作响,只不过这次散的是臭气,令人捂鼻。 清洗干净的食材上也沾染了大半,比黄褐色更深的污渍格外显眼,连料碗也没逃过,盛着半碗泔水,已分不清盐和糖原本的颜色,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