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沈黎砚都处于昏迷之中,好在每日有张太医开的汤药温养着,她的寒毒在发作了三次之后才总算平息下来。 期间,傅乾、度亦琛、李傥以及戚暮烟和毕妍等人都先后来鹿鸣苑看望过沈黎砚,陆放雅没来,却让戚暮烟带来了很多珍贵药草。 傅礼这几日在忙着举办校际比赛,托傅乾送了很多补品过来。 毕文珺已经入职吏部,事务繁忙,他委托毕妍送了一把价值不菲的轮椅过来,说是让玲玉推着沈黎砚多晒晒太阳,才有利于身体恢复。 当然,以上来探望的几人,无一例外都被姬冥修命人拦在了鹿鸣苑的正门之外。 礼物倒是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但人却是没见着。 许是怕他们担心,玲玉出了门来,告知了他们沈黎砚的病况。 大致意思就是,等到沈黎砚苏醒之后,自会联系他们见面,几人只能失望而归。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姬冥修之所以不愿意他们入苑相见,是怕他们看到沈黎砚住在浮光殿正殿而浮想联翩。 她现在昏睡着,无法自主,若是她醒来知晓之后,定会与他翻账,所以他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将他们拒之门外。 段泽川本想着去鹿鸣苑看望下沈黎砚,但一想到这段时间并没有从南笙那里套到有用消息,他就无颜去见姬冥修。 不过,他还是派人将天冬送到了鹿鸣苑,同时也希望沈黎砚早日醒来,与她一起探讨天冬的效用。 而南笙与沈黎砚只是一面之缘,几乎无甚交情,她不来再正常不过。再者,她因被姬冥修识破假身份,也不敢贸然前来鹿鸣苑。 这段时间她亦知晓了并非姬冥修不让段泽川离开龙渊,而分明是段泽川自己不想离开。 她会给他几个月的时间考虑,同时也想过是否要告诉姬冥修真正的秦梨就在眼前。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嘴上说放就会放吗,不见得。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选择暂时不告诉他为好,免得丢掉自己的底牌而得不偿失。 因此,她对姬冥修那是尽量不见就不见。她现在只想猥琐发育,能不露面就不露面,省得被人发现后,引起南境那位的怀疑。 这几日,张太医又陆续来过两次看诊,昨日他在诊脉之后就说沈黎砚马上就会苏醒,这让玲玉喜出望外,而姬冥修听后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她马上就要醒来,忧的是他每日的福利就要没有了。 等到她醒来,别说亲亲摸摸抱抱了,就是拉下她的小手都有可能被她嫌恶。 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扶额轻叹,不过内心里他终究是欣喜万分的。 她的女子身份如今还不宜暴露在世人面前,他需要在时机成熟之时寻求一个两全其美之法再对外公开,否则,对她会是一种伤害。 晚膳过后,姬冥修在书房处理朝中公务,门外传来景严的声音,“王爷,归砚城暗探来消息了。” 姬冥修神色微诧,却也难掩眸中急切,在景严应声进来递交密信后,他即刻拿过拆看起来。 片刻过后,书房内一片寂静,姬冥修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秦夫人竟是西凉前女皇自小就走失在外的独女长乐公主,她与沈立恒是嫡亲兄妹,而当年那个从别庄上被接回的西凉太子便是秦夫人的女儿秦梨,也就是如今沉睡在隔壁的某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小坏蛋。 他们父女俩瞒得他可够深啊,他无故被耍弄了这么久,是该找他们父女算算账的,但沈立恒离得太远,倒不如就近从小坏蛋的身上报复回来。 他抓着密信的手攥紧又松开,反复几次之后,竟是仰天长笑几声,对着懵怔看向他的景严出声道:“景严,她竟是我们苦觅良久的秦梨。” 她?景严像是明白过来什么,震惊了半晌,而后竟如释重负地拱手抱揖道:“恭喜王爷。” 他显然还有些不太理解,“王爷,如此说来,这也是两全其美之事,当时攻入归砚城时西凉王为何不直接跟您挑明呢?” 姬冥修听后,脸上的喜色却是淡了下去,“他无法挑明。” 让自己的女儿,不,是外甥女,在最落魄的时候委身于让她国破家亡的敌国首领,不只沈立恒,但凡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都不会那样去做,那将是一种无以言说的屈辱。 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佩服沈立恒无私伟大的父爱,与自己的父皇倒是不相上下。他宁愿千里迢迢地坐着囚车来盛京受罪,也要创造一切机会让自己的女儿逃出生天,这是对她尊严的最后保护。 可他当初的这一决定,也将他与沈黎砚的缘分给生生拧断了。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神奇,兜兜转转之下,还是将她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却也应了那句好事多磨。尽管他们现在还在多磨的路上,但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会敞开心胸接纳自己。 他不知,她是一直都知道自己与她存有婚约之事,还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定然知晓,否则就不会找替身来引开他在她身上的注意力了。 她是压根就没想过与自己在一起,所以也不在乎谁来当那个秦梨。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黯然神伤,他就那么差劲么,让她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往外推。 他也终于知道她那时为何会夜袭紫宸居了,她当时是想找回被他在归砚城外顺走的龙佩。 越想越扎心... 然而,如今却已由不得她不愿。 即便没有与她的那份婚约,他也对她势在必得。 如此说来,她与他的缘分还真是上天注定,她想逃也逃不掉。 翌日清晨,沈黎砚悠悠转醒。 神志惺忪间,她恍惚做了一个冗长而彷徨无助的梦。 梦里的冰冷,让她如坠深渊,而将她从深渊中解救出来的那份温暖,却也令她缠绵缱绻。 周身暖意融融,她掀了掀眸,倦懒地拥紧了身前的大火炉汲取温暖。 身前的男人熟稔地搂紧她绵软的身子,薄唇在她额间轻啄一口,继续闭眼熟睡。 触及到不同于抱枕的刚硬与温热,沈黎砚倏然清醒了过来。 入目的是男人略显凌乱的寝衣,而她的手正伸入寝衣领口,落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肌上。 沈黎砚惊慌无措,赶忙撤回自己的素手,然而她的速度还是太慢了,皓腕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回,重新放入对方寝衣的领口,她甚至摸到了... 沈黎砚脸红心跳,用力挣了挣自己的手臂,无果。 她霍然抬眸,却意外看到姬冥修看向她的慵懒神色。 许是睡得好的缘故,他的眸光清亮有神,就那样勾着唇角看着她兀自挣扎羞恼的囧样。 “你,你快放手!” “为何要放?本王的...”他倏而靠近她的耳畔,魅沉的嗓音说出令她心神俱颤的话,“未婚妻。” 沈黎砚愣怔一瞬,电光火石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顺着他灼热的视线,迟滞地看向自己松散的衣领,内里空空如也,半露的香肩,若隐若现的浑圆,让她的脑袋轰然炸裂。 她似乎有些难过,低垂着眉眼不声不语,也不知在想什么。 姬冥修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中蓦地一疼。 他伸手拉紧她的衣领,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本王还没有追究你的欺瞒耍弄之过,你倒是先...” 然而话音未落,却见沈黎砚挣脱他的怀抱,起身后退到床榻角落,眼神凄惶地看了他一眼,适才别过头,语声缥缈:“你先出去。” “这里是本王的寝殿。”她的反应落在他的眼中,无异于对他的嫌弃。 他什么时候这么廉价了,这让他骄傲的心有一丝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