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学堂，方鱼来到习武场地上，此时已经有不少学员排队站好。 学子们的早课分了三部分：一部分是文科学员，在教室或其它地方自行温习课本；一部分是没有到气感中期的武科学员，在场地上跟着教习做一些基本动作套路；还有一部分是气感中期及后期的学员，他们在一位心动期的教习带领下，感受着晨光中鲜活的灵气，借以增加对内气的感应，方鱼就属于这一部分人中的一员。 只见大家盘腿坐好，听教习喊着口令，手上跟着不断变换着动作。 “抬左手、吸气、放下、呼气、抬右手、吸气、放下、呼气、感受太阳的照射，内气在你的丹田中升起……别低头，说你呢，低头怎么感受阳光！” 方鱼跟着这群气感期的同窗盘膝坐在一起，百无聊赖的他，想尝试着自己修炼内气。 “教习的声音有些吵，这不是修炼的好时候，只能干坐着了！下次不能来这么早了！”方鱼无奈的想着。 好不容易熬到晨练结束，之后是一段休息时间，学子们会利用这段时间完成他们的早餐“大业”，毕竟起的太早，来不及吃。 这时就显出家庭门第的不同了，嫡系子弟会凑在一起，有仆从送来精致的早餐；方鱼和一些同窗会去学堂门口的小饭馆，学堂的饭虽免费，但实在难以下咽；大多数人则会奔向饭堂，虽然难吃，但免费，能填饱肚子。 一起去学堂门口吃早餐的还有秦越之、秦云芝兄妹和几位学堂学子。秦云芝是秦越之的妹妹，和方鱼同岁，生日比方鱼大几天。 现在的她还是一张肉嘟嘟的小圆脸，稚气未脱，颇有几分可爱的味道。 前世方鱼和她很熟悉的，因为她也是方鱼家的常客之一，不过和其他秦家人不同，她来方鱼家主要是找柳如梦的，并不是为了丹药。这也是重生前唯一让方鱼有好感的秦家人。 只听秦云芝主动和方鱼搭话道：“小鱼儿，今天请我吃肉包子吧！” 方鱼笑道：“让你哥请你吃，我穷，没钱！” 秦云芝道：“我哥请包子不香，你请的香！” 方鱼闻言，调侃道：“你吃的香，我的钱袋不香了！” 秦云芝笑道：“你这个小气鬼，本姑娘看得起你，才让你请！” “那我谢谢你看得起啊！” “那请吃包子，作为感谢吧！” “小姑奶奶，我服了你了，就两文钱的包子啊！” “哈哈，小鱼儿，你今天这么多废话，以前早就请了……” 早餐铺子里众人坐下，不多时，热气腾腾的早餐送上。 秦越之一边吃，一边说道：“下下个月，三合派学堂今年的入学考核就要开始了，今年你们准备参加吗？” 坐在秦越之对面，胖乎乎的方家旁系子弟方广寒说道：“我们希望不大，这里最有希望的是越哥儿你吧！听说你已经到气感后期了！” 旁边另一个方家旁系子弟方广贤也说道：“是啊，我现在能到气感中期，家里已经很满意了，而且我明年才到十二岁！” 秦越之有些得意的道：“我这刚突破不久，你们就听说了？” 众人点头，纷纷恭喜。 秦云芝撇嘴道：“哥，爹说让你谦虚。” “哈哈，这不是爹没在吗！”秦越之笑的有些睁不开眼，“今年我会去看看，毕竟刚突破不久，可能性不大，就算进去了也排在末尾，没什么意思，明年应该有把握。” 方鱼道：“你明年得进入炼气初期了吧？那不用考就能进了。” 秦越之点头，说：“希望如此吧！谁知道呢？不过明年就算突破不了炼气期，参加气感期的入学考核，也能排在前面！” 方广贤问道：“就为了排在前面等一年？” “当然，为了学堂积分嘛！” 方广贤继续问道：“学堂积分？不至于吧！” 秦越之道：“当然至于，一个学堂积分等于一两银子呢！” 方广寒道：“学堂的积分？和三合派积分是一回事儿吗？我堂兄在三合派外门，做一个任务能得十几个积分，上次他用积分在外面店铺里买东西，把掌柜的高兴坏了。” 秦越之说：“你说的是外门积分吧？外门积分和学堂积分一比一兑换的。三合派还有内门积分，一个内门积分换一块灵石，相当于一万外门积分。”秦越之对这个问题明显有所研究，为了显示自己的博学，抓紧说了出来。 方鱼是过来人，自然也知道这些，于是插嘴道：“平时一两银子是换不到一个外门积分的，一般得一千五百文左右才能换一个外门积分。” 方广寒问道：“这是为何？” 秦越之抢着答道：“积分可以买到外面买不到的东西呗，比如修炼资源。要不我为啥要等明年再入学呢？因为明年我要是能在入学考核中排在前一百名，就会有积分奖励，第一名奖励一万积分呢！” 方广寒咋舌道：“一万积分，得一万两银子了，啊……不对，一万五千两！” 还没等秦越之得意完，秦云芝拆台道：“哥，你没戏的，爹说，就算等到明年，你能进前一百名都是撞了大运的！” 秦越之道：“前一百不好吗？第一百名一样有一百积分奖励！” 秦云芝道：“你万一突破了呢？你还能压着自己不突破？” “炼气期进了学堂也是奖励一百积分，我还省得考了呢！” “哈哈，那就先恭喜越哥了啊！”方广寒看着兄妹二人斗嘴有趣，打趣道。 三合派积分有两种，一种是内门弟子和三合派正式成员使用的，被称为三合派积分或三合派内门积分，一个内门积分可以兑换一个下品灵石；还有一种是专门给外门弟子使用的外门积分，兑换比例是一万个外门积分兑换一个内门积分。 原本学堂积分的建立是为了刺激学子们的修炼和学习，早期学堂积分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抵学费、选课费和餐费，主要获取方式是通过一次次考核的奖励。但这样应用面太窄，经过长期发展学堂积分与三合派外门积分进行了统一，不仅如此，学堂和外门的任务系统也做了统一，甚至外门弟子可以利用外门积分去学堂听课学习。 用学堂积分和门派积分做兑换是大陆高层的决策，这其中牵涉到对各家族和势力的积分进行监督的考量。 因为除了金银与各种灵石之外，各家都制定了自己内部的积分兑换制度，那些收入不佳，但体系庞大的势力或家族就起了通过积分兑换比例调整来赚钱的心思，学堂积分的加入则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大陆高层对各家积分体系的监控。 三合派学堂积分相比于三合派外门积分，多出来的功能是可以带到高级学堂，和高级学堂积分进行一定比例的兑换。 听着大家聊起积分问题，方鱼的思绪转回前世，想着前世手中将近百万的内门积分，正是有了这些积分的底气，茹倩才能在每次惹事后平安抽身而出。 秦云芝敏感的注意到方鱼的沉默，问道：“小鱼儿，你想什么呢？跟我哥一样，做梦那一万积分？” 方鱼抬起头看到秦云芝笑眯眯的可爱的小圆脸，打趣道：“我在算计我要是得了第一，能请你吃多少包子啊！” 秦越之插嘴道：“小妹，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哥我？小鱼儿哪能跟我比？” 方鱼道：“越哥儿说的对，得第一的梦留给你做，我做梦给秦小姐买包子……” “哈哈……”同窗们都笑了起来，秦云芝更笑得红了脸…… 初级学堂每天的课程很简单，正常情况下只有两节，一节讲授文理知识，一节教授武技修炼，剩下的时间留给学员们自修。 这第一堂课是武科，只见一位身材高大的壮汉走进教室，这是武科教习孔大力。 “武科”的说法来自灵气复苏之前，是对当时武术教育的总称，与此相对是“文科”，所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指的就是文科与武科的修习。 那时修习武艺者被称为武者、武士、武师，这类称呼一直延续到灵气复苏之后。不过，相对于强大的后天后期和先天修炼者，武者之类的称呼现在特指炼气期和炼气期以下的修炼者，这是个数量庞大的群体。 孔大力虽然长的高大威猛，但或许是做了学堂教习的缘故，他把自己收拾的整整齐齐，穿着黑色的笔直宽松的长衫，头发油亮光滑，面相虽然有些凶，但面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只要这位孔教习不走动，这长衫足以遮挡他发达的肌肉，只要他不张口说话，也只是看起来面相有些凶而已。 不过他一进教室，看到乱糟糟的环境，本性马上就暴露了。 只听得一声吼从他的嘴中传出：“上课了！安静一下！”一口黄黑相间的牙齿露出来，吐沫星伴随着声音砸向前排的女生，有些胆小的女生被吓得身子后仰，大多数则稍稍用书本遮挡一下，让动作显得不那么夸张。 教室里瞬间安静，那些平时肆无忌惮的嫡系子弟也瞬间停止了交谈。 孔大力很满意这个效果，嘴角微微上翘，“啪”的一声将夹着的书本放在桌面上，说道：“今天上理论课！” 方鱼坐在后排，静静的观察着这个教室、同窗、还有孔教习，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出。前世他从八岁到十四岁，在这里整整度过了六年时间，他本应在十二岁就升入中级学堂，只可惜因为生病耽误了。 孔教习的“吼”声把方鱼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只听他讲道：“气感阶段主要是对存在身体内的’气’的感应，身体内的精、血、津、脉都是气的不同表现形式，气存在经脉和丹田之中，初学者丹田收缩，可以尝试从经脉中感受……” 这声音大到有的学员用手偷偷的捂住了耳朵，孔大力一点没有在乎，因为这就是他平时说话的音量。 方鱼也从刚开始的有些兴趣，变成了无聊。他讲的根本就不对，这世上也就只有学堂的教材上会这么写，拥有前世筑基期修为的方鱼的眼界自然不是这么低的。 就在这胡思乱想中，武科的课结束了，教室里终于静下来，不少学员都长出一口气，孔教习的气势太足了！ 方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低头翻着书本，感觉背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扭头看，是一起吃早餐的小胖子方广寒。 “小鱼儿，你对气感后期有感觉了吗？” 方鱼点头道：“有一点点了，你呢？” “我现在感受到内气需要好久，教习说这是气感还不稳定的表现。”方广寒有些郁闷道。 “那得多一些静修了，要把气感变成一种习惯才行！”方鱼好心的提醒道。方广寒的家也是方家旁系，父亲是方家酿酒作坊的管事，算是和方子墨地位相当，方鱼和他之间话题也就多一些。 “嗯，不过这些天静不下来，家里挺乱的，我爹要请他们作坊的人到家吃饭！”方广寒憨憨的说。 “那留在学堂静室潜修呗！”方鱼顺口说道。 “静室潜修……”方广寒听到一个新鲜的词语，喃喃自语道：“啥意思？” “就是租学堂的静室熬夜修炼了！”方鱼解释了一句。 “那去水潭边不也一样？”方广寒问道。 “怎么能一样，那边不能过夜啊！”方鱼回答道。 秦越之插话进来道：“在静室通宵修炼啊，难道你没有过？” 方广寒道：“没有啊，我知道静室，但不知道这里还能过夜！” “要不说这里面就属你的进境差呢！”秦越之说道。 “那我今天回家和家里说一声，明天就去试试，静室里有床吗？”方广寒道。 秦越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方鱼怕方广寒尴尬，忙说道：“有长塌，可坐可卧。” 方广寒继续问道：“那有被子吗？” 秦越之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声，说道：“广寒，那是修炼的地方，被子肯定没有，不过有垫子，也有扶手。” 旁边一个叫方广武的方家旁系插嘴道：“自己带个小褥子、小垫子什么的，管事儿的不会管你！” 方广寒道：“那就好，那就好，谁能修炼整夜啊！” 方鱼道：“等你有感觉的时候，让你睡你都不会睡的！” 秦越之道：“那是，我前一段时间就是连续熬了好几夜，然后就后期了！” 方广贤这个职业捧哏的及时插嘴道：“真羡慕你啊，越哥儿！” 方广武又道：“不过，过夜是要收费的，二十文，广寒，你得提前准备好。” 方广寒道：“怎么还要收费，不是都免费的吗？” 秦越之插嘴道：“不收费的话，这些静室都得被那些来蹭饭的给占没了？” 因为初级学堂的规矩是适龄的孩子都可以上，而且提供免费的饭食，就导致周边家庭条件不好的适龄孩子将学堂当饭堂。如果静室再不收费，就会被他们当成家了。 方广武深有同感的点头无奈道：“的确，现在饭堂的人太多了，饭的质量也越来越差！” 秦越之道：“是啊，弄得我们天天去外面吃饭！不过，广寒，你要用静室的话，最近得提前登记了，马上就是中级学堂入学考核，静室最近很紧张。” 方广武接话道：“是啊，我昨天就没订到静室。” “哦，知道了，不行我过些日子再定……” 课间很短，几句话的功夫，又要上课了，众人回归座位。此时，教授文科老先生已经走进教室。他头发花白，下巴上留着一缕山羊胡，穿着灰布长衫，稍微有些驼背。 坐在方鱼后面的方广寒拽了一下方鱼的衣服，小声说：“下午一起去小潭边修炼吧！” 方鱼小声回道：“我今天家里有事情，下午就不去了！” 老先生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听闻大家最近都在关注今年三合派学堂的入学考核，借上课前的几分钟，我来把我知道的讲一讲！” 学子们一听是说三合派学堂的入学考核的事儿，来了兴致，望向老先生，专心听着。 老先生继续道：“三合派学堂的入学主要是针对十二岁到十四岁这个年龄的学子，参加学堂入学考核，通过即可进入学堂学习。考试分为文武两科，武科以修炼等级、武技考核两项为主，其它特殊能力另计分；文科考默写、问答和现场作文，其它特长另计分。” 先生顿了顿，似乎在等大家消化这段话，然后继续说道：“而最后考试的排名是两科综合成绩的排名。文武两科各占一半。所以，大家不要轻视文科的学习！” 虽然老先生如此说，但在这个灵气复苏的时代，谁又能那么重视文科知识呢？故而一听老先生最后把话落到文科的学习上，教室里顿时一片叹息和嘈杂。 老先生也不动声色，继续道：“如果你文科学的好，体悟到浩然之气，可以跨过练气，直入神念之境……” 老先生的话还没说完，一位方家嫡系子弟惫懒的声音响起：“浩然之气太难了，几十年了，青山城里也没有修出浩然之气的，这简直是在做梦！”方鱼扭头看去，这人叫方广海。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啊，先生，你天天说浩然之气，你自己练出来了吗？”这也是一位方家的嫡系子弟，叫方子雀，他这话就有挑衅的意思了。 老先生也不动怒，他对这些学生太了解了，这些资质一般的嫡系子弟，努力和不努力都是那样，混吃等死而已。 所谓学习修炼，无非是让他们在别人面前体面一些。因为方家，或者说所有大家族的制度，早就保证了他们这辈子会无忧无虑的度过。 老先生没有理会那两个声音，只是淡淡的说道：“莫要因为难而放弃，岂不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道理。” 说罢，他轻轻一叹，没有了和学员们闲谈的兴趣，翻开书页讲起课来：“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这句话的意思是：“道”空虚无形，但它的作用又是无穷无尽。大道深远，它好象万物之宗。” 说到这里，先生稍微停顿，见学员们一脸茫然，没有提问的意思，便继续讲下去：“远古先贤已经对道有了深刻的认知，道存在于万事万物之中，人的一生就是寻找道的一生。当然，你也可以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 说着，他看向了那几个占据课堂最中心位置的嫡系子弟，好像在说，浑浑噩噩就是说的你们几个。虽然这些嫡系子弟来这里是为了度过自己的少年时光，但是嫡系就是嫡系，中心的位置是不会变的。 对于先生这种带略带恶意的目光，几个嫡系子弟连头也不抬，他们没兴趣读书，在低头打盹。 方鱼见到此景，心中乐道：“老先生这是拐弯骂人呢！哈哈，当年怎么没发现这位老先生如此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