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的方鱼和这些嫡系子弟一样，对上课学习没有兴趣，对课堂教授的人生道理表示不屑一顾。 他只喜欢精彩的故事，热爱故事中的英雄人物，对大家口口相传仁义道德深信不疑，少年方鱼的梦想就是期待有一天成为义薄云天的大侠，可以救苦扶难。 只是他不懂“故事都是编出来的”的道理；不清楚那些口口相传的仁义道德，只是书本上的人生哲理的一小部分，甚至不少还解释错了方向；当然，他就更不清楚大多数人只是把仁义道德放在嘴上的事实。 前世的少年方鱼只是人云亦云的遵守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直到他撞的浑身是伤。 这节课下课，上午的课程也就结束。方鱼将书本丢进书桌里，与秦越之、方广寒几个相熟的同窗打了招呼，转身向学堂外走去。 刚出学堂大门，见一辆龙驹车停在那里，秦云芝正准备上车。方鱼心中有事，没有说话，笑着冲着秦云芝点了一下头，便快步向青山城的方向走去。 方鱼走出没多远，那辆龙驹车追了上来，秦云芝从车窗探出头来。 “小鱼儿，你要回青山城？” “嗯，下午家里有点儿事情。” “那坐我的车回去吧！” 方鱼也没多想，一个轻身跳上车，冲驾车的车夫点头笑笑，拉帘进入车厢内。 车厢内并不宽敞，也没有什么装饰，只在后部有一长椅，上面端坐着乖巧的秦云芝。 方鱼想如果自己坐过去，那不是要和秦云芝挤在一起了吗？ 一扭头，正好看到旁边放着一个上下车用的小马扎，方鱼也不嫌脏，直接坐了上去。同时笑着对秦云芝说：“谢谢小秦姐啊！” 秦云芝笑着打趣道：“坐上我的车，想起我是小秦姐了？” 方鱼干笑道：“你啥时候不是小秦姐了，你比我’老’好些天呢！”方鱼和秦云芝的生日相隔不了几天，秦云芝稍微大一点。 听得一个“老”字，秦云芝啐道：“小鱼儿，你越来越讨厌了！” 方鱼乐道：“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是你也不能说出来，不能对女人说老，得说年轻！” “哈哈，小秦姐一点儿不老，我恨不得叫小秦妹妹呢！”方鱼调侃道，他故意把“秦”说的像了“情”，听着就好像“小情妹妹”。 秦云芝听方鱼这么说，脸红了起来：“小鱼儿，我好心让你上车，你却欺负我。” 方鱼故作正经道：“罪过罪过，我怎么敢欺负小秦妹妹呢？不对，不对，还是叫你秦大姐吧！”说着感觉调侃的不够，继续加了一句：“秦大姐，小鱼儿给你赔罪了！”然后继续逗秦云芝说：“这样赔罪可满意！” 秦云芝气结，啐道：“你才秦大姐，你全家都是秦大姐。” “哈哈哈……”成功调侃了秦云芝的方鱼快乐的笑起来。 秦云芝被方鱼调侃的有些吃不消，憋红了脸，一副气恼的想打人的样子。不过，下一刻看到方鱼对她眨眨眼，她也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秦云芝又道：“小鱼儿，你坐那个马凳干啥，多脏啊，我刚踩过的！” 方鱼问道：“我合适坐过去吗？”说着瞄向秦云芝的身边。 秦云芝往边让了一下，感觉不够，又让了一下，把自己挤在车厢边上，说道：“坐过来吧！小秦姐赏你可以坐到我身边！” 车厢不高，不过好在方鱼此时身高也不高，弯腰站起，拍了一下裤子上的灰，然后坐过去，感觉可能占的地方有些多了，尽量往自己这边挤了挤，这相当于半侧身子，屁股只坐了半边。 看到方鱼如此，秦云芝露出满意的目光，轻轻说道：“小鱼儿，你下午不去后山那个水潭边修炼了？” “嗯，不去了，下午家里有些事情，明天再去！” “在那边修炼的人越来越多了，只可惜有点儿远，不适合女孩子去！”秦云芝好像有些惋惜不能常去水潭边修炼的事情。 方鱼说：“是啊，那个地方没有什么约束，想修炼想玩都可以。其实大家都是先玩一阵子，才修炼的，呵呵！” 秦云芝侧脸望向方鱼，有些出神。 方鱼继续道：“你让你哥带你去啊！常去那边的女生也不少了，咱们同窗得有一少半都去的。” 秦云芝说：“我哥嫌我麻烦，得早回家，家里不让的我回去太晚的。” 方鱼有些调侃道：“你是秦家的小公主，当然得看紧了，不然被哪个坏小子给勾走了。” 秦云芝自嘲道：“我算什么小公主啊，秦家很小的！” 然后她似乎刚想起方鱼说的后半句，故作生气道：“小鱼儿，你今天太坏了，总取笑我！” 方鱼半正经半调侃的说道：“你爹是秦家的家主，你这是嫡系中的嫡系了，怎么就不是小公主了，再说小秦姐这么可爱动人，肯定被不少坏小子盯着的！” 秦云芝气道：“我就只配让坏小子盯着？”说着，害羞的看了方鱼一眼。 正巧方鱼也扭头看向她，两人目光一触，赶快分开了。秦云芝是害羞了，方鱼则是心中一凛，前世的秦云芝浮现在脑海中。 空气一时尴尬，两人都没了话。 龙驹车又快又稳，很快就到了青山城。在城门口，方鱼谢绝了秦云芝要送他到家门口的提议，下车向家走去。 秦云芝今天的表现有点儿颠覆他的前世记忆。 秦云芝的小胖脸并不是方鱼喜欢的类型。 前世方鱼对初级学堂时期秦云芝的印象，也只是一个玩伴而已，甚至可以说是印象不深的玩伴。 方鱼对她的印象更多的是在他和柳如梦结婚之后，那时的秦云芝历经了失败的婚姻，独自一人生活，而方鱼需要炼药，经常不在家，所以这曾经的姑嫂二人便成为了要好的闺蜜。 那时的秦云芝早没了少女时的婴儿肥，变成镶嵌着大眼睛、樱桃口的鹅蛋脸型，浑身散发着三十多岁女性成熟的魅力，这气质相貌正符合方鱼喜欢的模样。不过，当时方鱼认定有一个柳如梦就足够，对她没有任何额外的想法。 今天方鱼面对秦云芝时，不自觉的想起了前世，因此在说话时就多了些调侃，这也是前世两人相处的方式。 但这也只是相处方式而已，方鱼没有想变一变审美的想法。 就在这胡思乱想间，方鱼已穿街过巷回到竹竿巷五号的家。 家门口正停着一辆龙驹车，车上悬挂着“方”字的标志，这是布衣坊日常用来接送方子墨的车。 距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白娴凤已经准备好午餐，方子墨刚吃完饭，正在和白娴凤点着布匹，一会儿他要拿样布和绣花的底样给张家管事确认。 见方鱼回来，白娴凤让他抓紧去吃饭，并安排红果儿将她给方鱼做的新衣准备好。 方鱼也不啰嗦，三两口把饭扒完，换上那套新做的长衫，长衫不大不小正合身。 看到穿着新衣的方鱼，白娴凤非常满意的帮他整理着领子，并对方子墨说道：“小鱼儿这几天又长个子了，我月初刚给他新做的长衫，特意做大了一号，这刚到月底，就成了正合身的衣服”。 方子墨呵呵笑道：“那下次做的再大一些，他这个年龄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方鱼也笑道：“娘，还有新衣服不？我抓紧穿，不行我就长小点儿！” 白娴凤笑道：“还能长小点儿？小了娘就给你重做嘛，娘巴不得你快快长大呢！” 方子墨道：“好了，咱们得出发了，别耽误了时间。” 白娴凤嘱咐方鱼道：“到了张家，记得要懂礼貌。” “嗯，娘，我知道了！” 方子墨这辆龙驹车比刚才秦云芝那辆宽敞多了，方鱼上车时，车内除了刚坐好的方子墨之外，一侧还坐着两人。方鱼一看，也不陌生，是经常来家里送布料、有时还帮着白娴凤和红果儿做衣服的两位裁缝师傅，看来今天这两位是今天给张家族老量体的主力了。 方鱼向二人点头示意，两人赶忙将对面座位上的布料和花样拿到手中，腾出地方让方鱼坐下，一位师傅向车夫招呼了一声，龙驹车缓缓走了起来。 龙驹车是这个时代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之一。灵气复苏之后，当发现大量燃烧生物能源对灵气带来的破坏之后，大陆高层就尽可能的禁止了大量燃烧的行为和相关的行业，龙驹车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展起来的。 龙驹长相类似于马，但比马更加强壮更有耐力。它是骏马在灵气复苏后发生变异，与某种“麒麟”的分支杂交的产物。 相对于需要人来驾驶的交通工具，龙驹具有一定灵性，能与驾驭者进行一定程度的交流，不论骑乘还是拉车，都能节省驾驭者不少精力。一般来说，普通龙驹在没有喂养特制灵气饲料的情况下，一次进食就可跑出上千里，是真正的千里驹。 曾经有人说，即便是大陆高层放开了交通工具的限制，龙驹车也一定还是地面交通工具的主力。 不到半个时辰，龙驹车就来到一所高大的宅院门前。 这宅子高出街面五六个台阶，深红色的大门上端悬着黑油漆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金色大字“青山张氏”。 这里正是张家大院，众人下车，方子墨上前对门房道明来意。 方鱼主动抱起一卷布来，他现在身材不高，好在这布只是拿来的样品，本身也没有多大体积。一位师傅马上将之抢到手里，道：“我来，我来，怎能让小方少爷拿着！” 方鱼道：“没事儿，我拿得动！” 两人拉扯中，方子墨已经回来，见此情景便道：“让小鱼儿拿着吧，一会儿小鱼儿跟我去和张家执事确认布料和花样子；你们俩去给张家族老量尺寸。” 两位师傅依然客气的拿过布匹，只把装着绣花底样的小包袱给方鱼拿着。 此时，张家的一位管事已经迎出门口来，见到方子墨，他满脸堆笑，抱拳行礼道：“方掌柜，辛苦了！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方子墨回礼道：“小乙兄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还得感谢小乙兄跑前跑后的安排”。 一行人进入张家，张家这位叫“小乙”的管事一边走，一边关心的问道：“方掌柜和三位师傅都用过饭了吗？我这里已经把饭准备好了，咱们先吃午饭，再量尺寸！” 方子墨道：“小乙兄太客气了，我们已经用过饭了，咱们还是趁中午先量尺寸，不然让族老再跑一趟，就太不好意思了！” 中午，张家族老们会聚在一起吃饭，趁这个机会量尺寸正合适。 方子墨继续道：“这两位是我布衣坊的裁缝师傅，这是犬子方鱼，跟我来打个下手，长长见识的。” 又转向方鱼道：“这位是张家的管事，你张小乙叔，快叫小乙叔！” 方鱼闻言道：“小乙叔，我叫方鱼，您可以叫我小鱼儿！” 听方鱼说得乖巧，这位老于人情世故的张小乙管事顺口便回了一通夸奖，什么长相英俊，将来一定有个好前途之类的云云。方子墨则谦虚了再谦虚，同时也夸起张小乙家的孩子。 方鱼无奈的笑看这些，前世他也曾在一段时间对此着迷，但最终发现本心并不喜欢这些。 二人说话间穿房过院，来到张家一处偏厅，吃完饭的张家族老已在此等候。这些族老有的喝茶，有的闭目养神，更多的则是围在一张桌子前，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桌面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有人拿着笔在写写画画。 方子墨与其中的几位族老相识，不用张小乙介绍，就满脸堆笑的向他熟悉的族老行礼，只是方子墨辈分有些可怜，这些族老最低的都是他爷爷辈的。几位被叫了爷爷的族老，热情的给方子墨介绍其他族老，方子墨则继续叫爷爷。 青山城的三大家族之间通婚还是挺多的，虽然结婚时主要看双方的年龄会把辈分搞得有些乱，但是只要婚结了，就算是认下了辈分，然后就会依照这个辈分往下推，这就导致方子墨在这个屋里只要认了其中一个是爷爷辈的，那以他的辈分推下去，所以这一屋子都是爷爷和太爷爷辈的人了！ 方鱼看着自己父亲向一位位爷爷行礼，有些发愁，这要是轮到他自己……唉！ 然而，有些“坏事”是禁不住琢磨的，方子墨行完一圈礼，果然拉上了自己儿子……不是方鱼自己说要来涨涨见识的吗？ 方鱼一边磕头行礼，一边在心里吐槽，这方子墨一定是拿他来找平衡的。 张家族老的热情，打乱了方子墨原本要在量尺寸的同时去向张家管事人确认布料和花样子的计划。他只得留下来，亲自给各位祖父辈，曾祖父辈的张家族老量尺寸。 量尺寸和聊天同时进行中，轮到给一位叫张忘川的族老量尺寸时，方子墨介绍说方鱼的大名叫“方广宇”，这位张忘川族老道：“方鱼这个名字好啊，如鱼得水、鱼跃龙门、年年有鱼，广宇这个名字太大了……”又觉不妥，便住了嘴。 方子墨笑道：“原本方鱼这个’鱼’字不是‘一条鱼’的‘鱼’，而是‘打渔’的‘渔’。这名字是小鱼儿出生前，一位碰巧路过道修帮忙算出来的乳名。后来，我们去登族谱时被拒绝了，说是和当时方家族长的乳名‘方鲤’犯了冲突，小鱼儿的祖父就做主改成了‘鱼儿’的‘鱼’了。” 道修就是修道者，继承自灵气复苏之前的道家，有神鬼莫测之能。 张忘川旁边一位面容更苍老，比张忘川大一辈的张家族老张元修笑呵呵的说道：“这种事儿要是琢磨就在乎；要是不琢磨，那就不在乎！” “呵呵！”有人跟着笑了起来。 张忘川看向身旁，帮方子墨拿着纸笔的方鱼，问道：“小方鱼，你现在上学堂了吗？” 方鱼道：“回忘川老祖，上学堂了，在方家学堂！” 张忘川道：“修炼到哪一步了？气感稳定了吧？” 方鱼答道：“差不多气感后期吧！”方鱼昨天为了拒绝银黄鱼，坚持自己是气感后期，今天当着父亲的面，也不能再说回来。 张忘川道：“那该参加三合派考核了吧？” 方子墨替方鱼回答道：“明年参加，明年才十二岁。” 张忘川赞许道：“十一岁这个进度可不慢了，不过也没必要等明年，白白浪费一年功夫！” 方鱼回答道：“我刚进入气感后期，还有两个月就考核了，来不及了突破炼气期。” 方子墨有些自豪道：“这孩子也就前天在学堂静室熬了个通宵，刚刚突破，要是能有半年时间准备一下，应该能突破炼气期的……” 另一位叫张平川族老插话道：“找你方家出个举荐嘛，十一岁的气感后期可以参加今年的考核的，这一年浪费的有些可惜……” 方子墨道：“方家的举荐哪里有那么容易拿到，而且就算拿到了，就凭这刚刚进入气感后期的修为，想考上也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