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安勿躁,皇帝陛下——这位全宇宙的支配者、全人类的统治者,出生在徒具贵族之名的贫穷家庭,竟可以攀升到帝王之尊的当代伟人,以及各位忠良的臣下诸君们,如果不想我按下引爆开关,就请不要轻举妄动。”
年轻男爵的口吻虽然急切,却没有什么力量,以致有人没能一下子听出他的话中蕴含的冷笑意味,但是所有的人都已经察觉到眼前的险境,因为他们正站在炸药的正上方。这时一名女性的声音像要挥除沉默的矜持与沉重的僵着似的吐出了几个字。
“海因里希,你……”
“希尔妲姐姐,将你卷进这件事并非我的本意。如果可能的话,我不希望你跟着皇帝一起来。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关头,即使你想自己一个人逃跑,我可能也无法同意吧。舅父大概会很伤心的,不过真的没有办法。”
海因里希的声音因为咳嗽的痛苦而数次中断,奇斯里准将手下的亲卫队也不止一次想趁隙而入,但是年轻男爵的手掌就像是一个本身也具有意识的生物,紧紧地握住引爆的开关不放,亲卫队员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不能将皇帝的生命当成筹码,投注在一个命中率极低的轮盘赌博中,只能一边听着这个只要强健的他们略施弹指之力就会断命的病人低吟,一边枯立在焦躁与无力感架成的无形栅栏中。
“男爵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似的,就让他说罢。就算一点点时间也务必争取。”
修特莱低声地说道,年轻的奇斯里和流肯两人脸部表情僵硬地悄悄点头。即将要犯下刺杀皇帝这样一个滔大大罪,其本身也在死亡边缘的年轻人,如果感情失去控制,恐怕由地底下喷上来的爆炸火焰就会在一瞬之间使得罗严克拉姆王朝年轻的始祖,以及他身边的近臣,全部葬身在火窟中。但是不管如何,就算现在自己等人的生命完全掌握在海因里希的手掌之中,也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将他的手掌板开。
“皇帝陛下,您感觉如何呢?”
到这时为止一直保持沉默,始终静静安坐不动的莱因哈特,轻轻地扬起他那形状娟好的眉毛,回应海因里希的冷笑。
“今日在这里如果因为你而死,那不过表示我的命数也就到此为止了,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年轻的皇帝不经意地将他那端丽的嘴唇轻轻地扬起,一副自我嘲讽的样子,感叹地说道。“从即位到现在不过十四天,这么短命的王朝大概绝无仅有,虽然这并非我所愿,不过可能会只因为这一点,就使我的名字留在历史上。事到如今,就算担心后世留下恶名也无济于事。至于你要杀我的理由,知道了也没用。”
听了这些话,病人的瞳孔里浮现出忿忿的眼光,而他几乎毫无血色的嘴唇也开始神经质地抽噎。希尔妲看在眼里,不禁也随之打从心里颤抖起来,她非常了解此刻表弟心中的想法,海因里希想要的是让莱因哈特向他求饶。如果这个灭亡高登巴姆王朝、征服费沙、逼使自由行星同盟降服的英雄,同时又是统治银河系宇宙的支配者跪在地上请求他饶命,那么长久以来一直贯穿着海因里希全身,令他感到屈辱的无力感,可能就会因此而得到一个舒解的出气孔,在一阵头晕目眩的满足感中,或许会就此放弃原有的意图,而将引爆的开关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