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山路石阶上时,无忧的心就无比的忐忑,她不知道在这里能得到什么结果,也不知道寒竹有没有吃多一点,无忧不喜欢看女子像自己一样瘦小,倒应该人高马大些,这样才不受人欺负。 可坏的是那些恃强凌弱的人,关她瘦小还是高大什么事。 无忧进了主殿,就会给佛祖磕头,她还要祈福秦愚一切平安顺遂,也希望降寒的妹妹,能够早日康复。 “小悠!” 无忧站起身时,就听到了寒竹的声音!她看着寒竹从后面走过来,心中不知道什么温流在涌动,让她迈出步子就朝寒竹扑了过去! 而寒竹也喜极而泣,她擦了眼泪,双手抓着无忧的臂膀,来到门口明亮的地方看无忧,见她没伤没痕,才算放心。 “你好像菩萨!”无忧笑着和寒竹说话:“从佛祖后面走过来!” 寒竹立刻合手,朝佛祖拜了拜,才又和无忧讲话:“贫尼收到你的信之前,日日夜夜都在佛祖面前做课,希望佛祖保佑你从北蛮逃出来……收到你的信,又希望你能平安到这里。” “怎么样,有恩人消息吗?” 寒竹看着满脸期待的无忧,则低眸摇了摇头:“寺里没有苦行僧知道这句话。” 听到寒竹的回答,无忧叹了口气,雀跃的心情也慢慢消散了。 “既然不在此地,那么缘分还未到,机缘成熟,小悠自会和恩人相遇的。”寒竹安慰了无忧两句,又问起旁边的两位朋友。 得知是护送无忧来到蝉耳寺的,寒竹立刻拜礼了他们。 可寒竹知道无忧要去缥缈地时,却有些迟疑。 她拉着无忧来到旁边说话,问她为什么要去缥缈地,无忧向她解释后,寒竹却仍旧担心。 “可缥缈地没有浮屠庙宇,去那里,小悠不怕耽搁时间吗?” “你说的,机缘未到,相遇甚难。”无忧扬了扬眉:“我不是怕耽搁时间,只是……既然当人,为何不去看看极南的盛景?” “你不怕那位施主……”寒竹看了一眼降寒,继续说:“是个骗子?” 无忧微笑起来,她想了想,才回答寒竹:“其一,书上说世上不可能有一样的人,世上的人千千万,却没一个人杀的死我。他若要骗我,我更要看看这世人究竟有多少种歹心。若他没骗我,事实证明,人总是信任为先。 其二,我去缥缈地的确是为了他,但不完全是。我只上岸这一次,无涯大陆难以寸土之行,但既然有机会,为什么不开开眼界呢?” “可是……”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不会给人还愿的。”无忧安慰寒竹。 寒竹无奈的叹口气,又和无忧走到了降寒和十三的身边,她有些好奇降寒脖子上那个布袋里装的是什么,无忧悄声告诉了她,寒竹瞪圆了眼睛,立刻合手朝降寒拜了拜,感谢他为护无忧做出的牺牲,说完话,就走向殿后了。 寒竹和蝉耳寺住持告别后,四人就一同朝南方去了。 出了王湖郡,不远的行程后便能看见琅江。 也是在船上,无忧和寒竹讲了她这一路的故事,寒竹总结一点,便是无忧信错了人,而值得信任的人又不在身边。但寒竹也明白,无忧是不会丢下降寒的,无忧知恩图报,如若让她欠下这个人情,还是放着自己朋友不管不顾,接下来哪怕金车银车带她去环游整个无涯大陆,她也不会开心的。 寒竹站在船舱门口,看着无忧和降寒坐在甲板上,无忧帮降寒扶着琴,让降寒来弹弦。 “这一路我也唱过不少,你最喜欢哪一首?” “你在酒馆里唱的那首。”无忧果断的回答:“多么神采奕奕,而且很好听。” “但我现在弹不了那一首了。”降寒看着自己的袖子,笑容逐渐变得那样凄冷。 “那就唱。”无忧看着降寒,心中酸苦不已。 她看着降寒,总会想起上京的那一夜,他像一个诗人一样,又像一个优人,在酒馆里自由自在的任歌声飞远,琴声绕梁。 但他再也弹不了琴了,可能再也无法像在上京那时那样快乐了。 尽管他抬起了头,歌声从他的嘴巴里慢慢被哼吟出来,和此起彼伏的涛波一起在琅江上荡漾,可最欢快的段落,也让无忧听的浑身寒凉。 这就是苦海女吗?她能从降寒的歌里听到他对亲人的思念,梦想破碎的苦,甚至能体察到他的手腕,又有多么的疼痛。 而降寒还在笑着,那浅浅的微笑,在她扬起头看他时,宛如阴天时,夜晚里稀疏的星光。 而十三则站在寒竹身侧,望着降寒和无忧。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降寒施主经历此劫,会有德报的。”寒竹也无奈的深深一礼,叹着气走进了船舱了。 只剩下十三一个人望着降寒和无忧,无忧感觉得到十三的目光,她回过头来,朝着十三笑了笑。 风把她的碎发吹到了脸前,她抬起手,又轻轻把发丝掖到了耳后。 十三没有说什么,也转身走进了船舱。 “小悠说玉珠是感应另外一半玉珠的,那如今的玉珠丢了,可有没有在梦到过秦施主?” 无忧和寒竹上了琅江对岸时,和降寒与十三拉开了距离,寒竹才敢和无忧说几句悄悄话。 听到寒竹的问题,无忧点了点头,说话:“我也很奇怪,但还是会梦见。 譬如昨夜,我还在梦里看到五郎受伤,虽不知道是不是真假……” “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寒竹想了想,然后又说:“秦施主能将小悠从冬地带出来,足以见得他是一个真正至达至善之人。” “不过……”无忧无奈的撇撇嘴:“不知道还有没有缘分再见了。” “从你们能在冬地重逢来看,或许你二人真有些缘分呢?不过缘分不可强求,或多或少都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三生?”无忧皱了皱眉,她在书里也见过所谓轮回转世的。可惜她无忧不是世人,没有前世,又何谈来生呢? 三生对她也难以奢求,传说里的地灵是三界之外衍生而来的怪胎,能有今生,便是“三生有幸”了。 “可我只有今生,也要等着缘分到了,才能见自己想见的人吗?”无忧的声音很小,她也不知道寒竹听到没有,但寒竹没有应声,或许就是没听到吧。 然寒竹在旁边听的一字不落,但她却不知道如何回答无忧。 若没有缘分,二人殊途,有时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若讲因果机缘,事事都得尽人事听天命。 寒竹也曾想过,她与无忧的缘分,无忧与无涯大陆的缘分,究竟是好还是坏。 蝉耳寺的住持方海大师曾与寒竹说过,人生在世,今生短短几十光景,缘分之果,是载人之舟,航行于苦海之中,是当知此行可有修为彼岸,还是去顾及这船,劣优高低呢? 苦行在于修为,在于为众生减免痛苦之心,那么人间苦海处处可是修为劫难,也就没有利弊之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