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查尼都在帝国大教堂等待他们的推举结果,终于看到青烟升起。 哀穆勒毫无悬念地成为新教宗。那些长老们从小亭子里鱼贯涌出,宣布了一致的决定。 哀穆勒倒是连礼服都定制好了,夜里偷偷在教堂里彩排。 修士们的生活多有清规,饮食单调乏味,按时起居,没有任何娱乐可言。要不是惦记着看两名主教夺权他多一分钟也不想待。 可惜,预想的事件根本没有发生。 这三天弗拉维没少吃哀穆勒的冷眼,白天坐在花园的石头板凳,吃的都是残羹冷炙。夜里趴在食堂的桌子上睡一会。 他对此没有任何怨言,同时也明确向师兄表示,自己与老师之间没有任何“暗搓搓”的约定,他不是来争抢教宗位子的。 “我只是来送别恩师,感谢他多年的教育恩情。再见一面而已,很快就走。” “切。你说话的时候都这个味,清高得不得了。” “我住在这里的时候想多见一见他,但你一直以老师身体不适为由拒绝。现在他的灵魂已经归入天国,不再受凡尘的拖累,你总可以让我见了吧?” “你再等一等吧。”哀穆勒抠抠手指甲,心不在焉地说,“等到老师封圣以后,帝国权贵们都会来瞻仰圣骨。我介时酌情考虑,给你一点时间吧。” “帝国大教堂里的规矩繁复,老师被封圣以后,遗体更会受到严格保护,以后相见的机会只会渺茫。” “弗拉维,我再问你一次。老师送给你的那枚非常珍贵的蓝宝石戒指,真的被你弄丢了?” “真的丢了。我来的路上遇上还难,险些丧命。那枚戒指已经沉入海底了。我愿意对着导师的遗体起誓。” “哼,最好是真的丢了。那是独一无二的信物,我正式接任教宗的职位都没有机会看到了。” “我给你一个小时与老师告别的机会吧。毕竟——造物者是仁慈的。但你不要拖得太久,耽误工匠装饰遗体的工期。” 哀穆勒刚刚上任,担心搞得太绝情会惹长老院微词。他甩手离去,继续忙着他总揽大权以后的工作分配。 查尼打着哈欠听完。这些无聊的事情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明确表示要立即回宫,哀穆勒却又向他进言。 “殿下,我们早已商议过。我的就职仪式不急于一时。但有件事必须要立即执行——就是我老师的封圣仪式。” “那又怎样,与我又有何干?”查尼都不想多听。 “关系很大,请务必听我说完。”哀穆勒拉着王子的手,在他耳边娓娓道来。 “我的老师德高望重,本来就是一名得道的修士。封圣仪式后,他会成为名符其实的圣人,遗体成为圣物供奉在大教堂。” “圣人的遗体,仍旧受到造物者的垂怜。他悲悯与人间疾苦,会继续倾听人们的诉求。只要虔诚地向他祈祷,就有可能见证神迹,比如……令患者痊愈。” “什么意思?” “殿下,您可以带皇帝陛下前来瞻仰圣体。届时我会为他诵经祈祷。教堂本身就具备众多古代先贤的庇佑,再加以圣体的力量萦绕在陛下四周,或许就会令他的重伤得到治愈。” “哦。”查尼沉默了一小会。 “看圣人的遗体就能病愈?” 查尼不傻,他素来不信这套。只是有时为了彰显孝心,不得不做些讨好老人家的举动。 哀穆勒这样极力推荐,当然也是为了名利。皇帝陛下御临是何等的荣耀!只要陛下来过,帝国的大小贵族都会蜂拥而至,到时候又会带来何等的财富! 而至于说哀穆勒本人,究竟是愚蠢地笃信,还是险恶地存心欺骗,就比较难说了。或许各占一半吧。 他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那种人。仪式怎么进行,圣典如何解释,看前人记载就好。古书上记载邪恶的物质存留在体内会产生疾病,通过祈祷,神圣的力量可以将其驱散,疾病就会自愈。 这些话他从不怀疑,照本宣科而已。 “我可不像那个弗拉维,成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为了一点破事还跟老师翻脸。” “唉,不说这个了,想想就来气。” 哀穆勒不去想烦心事,对王子殿下保持着笑脸。 “我回去问问父皇吧。”查尼勉强同意。 老人家果然非常地虔诚。病床上的老皇帝哪怕喝水都吃力,听完王子的陈述后,打起精神有强烈的意愿立即前往瞻仰圣体。 “父皇……您现在的状况,真的不适合出门。” “没关系。我一把老骨头没有什么希望了。但临死以前能够瞻仰神圣的光辉,也达成我毕生的夙愿了。” 查尼没有争辩,按照老皇帝的意思安排了下去。这些日子老皇帝的情况继续恶化,希望越来越渺茫,每个人都愁眉不展的。 由于老皇帝完全无法行走,也不能坐起来乘坐轮椅,只能平躺着由仆人抬过去。 小半天的路他要花费三天,单是从皇城山那漫长的台阶上下来就走了整整一天。 大教堂一方则安排得非常积极,沿路专门开辟方便仆人通行的道路。 哀穆勒还提出,为皇帝陛下安排一间私密的礼堂,将圣体专门陈列在那里。大教堂的主教们也会专门在此为陛下一人诵经祈祷。 听起来没有拒绝的理由。哀穆勒还为老皇帝制定了为期七天的理疗行程,让他老人家充分感染神圣的力量,顺便愉悦身心。 “这个家伙,真是圆滑事故。”查尼笑着摇头。 他对任何安排都没有异议,随便大家折腾。老皇帝连同床塌一起被抬进改造后的马车,他时常糊涂,全程昏昏欲睡的。 沿路的居民见到皇帝的车盖,纷纷自发前来瞻仰。 “老皇帝要瞻仰封圣的教宗了。” “教宗已经仙逝,老皇帝怕是也快了吧?” 这种风声逐渐在人群中传开。 教堂敞开大门迎接陛下的马车驶。十几名身强力壮的仆人合力抬着皇帝的床塌,由修士们引着去了私密的礼堂。 路过中庭花园的时候,希林发现弗拉维他们仍旧在等着。恐怕要老皇帝的事情弄完才有他的份儿吧!同门师兄地的关系竟然演变成这样,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