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不仅在担心查尼的老毛病，还有帝国城中那个天使引发的疫病。皇宫外到处弥漫着灰蒙蒙的东西，比前几日更甚。 人们浑然不觉，不经意的喘息间会沾染天使的灰烬，随后逐渐渗透至全身。当他们大笑的时候，口中会呼出更浑浊的灰烬。连自己的小跟班也是如此。 一行人来到商业界，停在位置显眼的行会总部。早在路上就有沿街的眼线汇报了皇家侍卫的行踪。等希林走到门口等时候，凯斯已经准备好迎接了。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兄弟会的总部。”三个跟班都是第一次来这里。 “帝国各行各业贫困兄弟互助联合会。”凯斯非常自豪地说出兄弟会的全称。 兄弟会在帝国是个半公开的庞大组织，尤其是市井之间，谁都听说过一二传闻。他们虽然声名在外，事实上的组织架构非常松散，还存在好几个互相之间有矛盾的小集团。 兄弟会的理念是这样的，对付大贵族的时候，贫穷兄弟们应该团结一致；至于兄弟会内部的各种纷争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大哥，别来无恙啊！” 结识凯斯以来，希林介绍了很多皇宫里的活计，从不间断的大小宫廷宴会所需的临时工几乎全都来自于兄弟会。 希林不喜欢跟这群人打太深的交到，他们的热情总是浮于表面，不晓得背地里还藏着什么。 “带我去世界边缘的集市，有重要的事情办。” “是吗？那正好。我也正要和你商量这事，你不来，我都要亲自去找你了。” 得知希林要跟这个地痞流氓的头头只身前往所谓的“世界边缘的集市”，三名小跟班多少有些失望。 “队长，你还不够信任我们吗？” “跟你们的工作能力无关。那个地方很特殊，只有一部分人具备与之接触的体质。待会儿你们尽管跟在我身后，至于能不能踏进去，就看你们各自的缘分了。” “我们现在就去？” “情况紧急，立即前往。” “好，那我们走吧！” 凯斯也说走就走，跨上一匹马告别商行里的兄弟。每每出入世界边缘的集市，希林都需要一位有缘人带路。二人走进帝国繁华热闹的街市，和平日里散步没什么区别。 走着走着，跟班的三名卫兵发现他们不见了。 “跟着他们往小巷里钻，前一秒还在眼前，转个弯就彻底不见了。” “是啊……他们从这条路走进去的话，应该很快就会从另一面出来啊，怎么不见了呢……” 天色渐渐入夜，帝国的夜市华灯初上。三名小跟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商量着，“我们回商行等着吧。最多两天，队长买到药也就回来了。” 要说去那个“世界边缘的集市”，也不见得非常难。偶然跨过一处陌生的街角以后面前豁然开朗，二人已经来到陌生又熟悉的地方了。 只是这一次过来，气氛很不一样。希林注意到这里的空气也偶有天使灰烬飘落。集市不像前几年那么热闹，沿街的一些商铺竟然还有关店的！ “这是怎么回事？你以前注意到了吗？” “我也是刚刚发现的。应该没关系吧！” 凯斯随处看看。 “商铺不是万年不倒的产业，倒闭了又不奇怪。” 二人无视街边的景象继续走，但来到目的地前，希林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了。 “怎么回事！世界边缘的集市出了什么状况吗？” 街角的香水草药店人去楼空，招牌已经蒙尘，至少有半年都没有营业了。 推开大门，一侧尽是散落的药水瓶，几乎全都是空的；另一侧各种宠物笼子里全都是干瘪的尸体。店主人离开得非常匆忙，原本售价不菲的商品全都弃之不顾了。 “他们走了……” 希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界边缘是天涯海角，一个人已经逃到这个地方谋生了，还能再逃去哪里呢？ 凭着记忆搜查店主的储物箱，那些硬木匣子里只有空瓶，一滴药水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希林急得团团转，后悔自己没有经常来打探集市的风声。 “凯斯，你有什么头绪吗？你知道他们会逃去哪里吗？” 凯斯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哥，你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好多次，有个人他想见你……” “凯斯，现在不行！皇帝陛下的事情十万火急，我没空和你的朋友叙旧！” “大哥——就说我问过很多次，但每次你都以各种理由搪塞，从未听我把话讲完。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听下去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在要挟我吗？” “大哥，我也是没办法。长时间得不到你的回应，对方非常不满意。这次他们派人过来，我也奈何不了。” “什么？！” 希林这才注意到有个佝偻的影子，蹲在里屋注视他很久了。凯斯肯定全都知道，他专程把希林送来这个地方。 那个人哈哈大笑走出来，希林绷紧了神经。 “谁——！” “是我呀，老朋友。” 希林举着剑对准暗处的一张脸，等那个人走出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完全错了。那个人几乎是倒挂着、双脚粘着墙壁走路的，脖子却严重地扭曲，给人一种迎面走来的错觉。 走到面前，希林看到他头戴微笑的面具，面具底下全是毛茸茸的红色毛发，说不清是头发还是胡子。 “我的朋友，别来无恙啊——” 他开口讲话，声音从毛茸茸的红毛里发出来。难道说面具不是他的头，那团红毛才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 “谁跟你是朋友，我从来都不认识你这么奇怪的玩意！” “我是莫卡西姆，世界之主的忠实仆人。” 那人站好了，脑袋完全不动，两只脚沿着墙壁啪嗒啪嗒走下来，变成站立的姿势。他站得不太稳，一条腿有先天残疾，必须得拄着手杖。 “小家伙，我们非常熟悉，我已经按中观察你很久很久了……我知道你是吸血鬼，还知道你常去圣天使的城区觅食。你有好些朋友，流氓、武夫、修士、教授……哈哈哈，关于你的一切我全都知道。” 素不相识的人怎么会对自己如此了解，希林非常困惑。 莫卡西姆用手杖指着店铺外的行道树，“我有很多小帮手，那些可爱的小麻雀、小松鼠，全都向我汇报你的行踪。” “移视术。” 雕虫小技而已，希林也会。 莫卡西姆做出一个谢场的动作，他的表现非常精彩。 希林回头看看凯斯。身份暴露肯定和这家伙拖不开干系，他是一些列吸血鬼都市传说的始作俑者。 “大哥……我真不是故意的。他听说你的传闻以后就开始跟踪你，我没有透露任何具体的情况，都是他自己发现的。”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的主人，也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他对你非常感兴趣，想要见一见你。” “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拒绝的。你正在寻找的药剂师也是他的仆人。他也在石塔里等着你，而且非常焦急。只要你去了，就能见到他。” “此话当真？” 凯斯小心翼翼地点头，看来他背地里还藏了很多小九九啊！ “好吧，既然如此，我跟你们去见所谓的主人。带路吧！” 莫卡西姆非常高兴，脑袋径直往店铺外面走，两只脚一会蹬上墙壁，一会落回地上，煞是诡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