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世界的地貌发生了许多改变，沿路的山丘被狂风吹散，露出埋藏在骸骨之下的遗迹，使得众人能够看到一座远古的要塞。它完全用翡翠色的晶石搭建，或许与那些枯骨一样久远，却仍然闪耀地伫立。 “哇，那是什么啊……”小胡子的双眼都泛着绿光了。 那座要塞里一定是埋藏着什么宝贝，随着不断众人不断地靠近，天使巨剑开始有所反应。 “我们过去看看吧。”希林作出了决定。 “虽然不是此行的目的地，但是那个地方异常稳固，或许可以作为将来的据点。” 骸骨巨兽飞速游向要塞，无数爪子扒着砖石的缝隙，身体盘踞着停下。这座要塞是双层七芒星的形状，地基和高塔各自有一周七个锋利的尖角互相穿插。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都势必惧怕这光芒耀眼的尖刺。 要塞的地基完全浸没在水中。一圈绕城的台阶可以登顶，在平台上落脚。 上古要塞为巨型的天使骑士量身建造，体量比人类的建筑大得多。每一级台阶都有一个人那么高，爬上爬下累的要死。 “这里面有什么啊……” 路过透过仅有的几座高窗，众人探着头窥探其内部。要塞的结构极其简单，只是一座空旷的大厅。除容身之处外，没有起居的设施。身陷地狱的狂战士不眠不休，临时的栖身之所完全不考虑基本生活需求。 “这地方挺好，适合当个基地。老板，要我说以后咱们就常驻在这了！” “嗯……但保不准下次恶劣的天气又把这离埋了。” “哈哈哈——” 在布朗姆的坚持下，众人从高窗爬进要塞内部探索，古代先哲撑着月亮小船在大厅内迂回前进。众人举头看到四面墙壁壁铺满五彩的马赛克宝石，呈现出规则的几何图案。难以想象昔日的工匠付出了何等辛劳。 “哇……天使不愧为万物的灵长，这里的华丽程度已经超越我生平所见的一切了。” 希林惊叹不已，而两只低等恶魔不屑一顾。 “虽然要塞属于天使，但是修建这玩意的是人类奴工。” “你看到的华美景象来自于那些卑劣的生物哦——” 面前一堆白骨上，有一小块眉弓处的碎骨，似乎属于普通人类。 希林把恶魔之间的对话转告给同行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小胡子听了也不大相信。 通常的印象里天使是最具备灵性的造物。 “你说这美轮美奂的殿堂不是天使创造的，反倒是古代的人类造出来的？” “它们说，‘天使不会创造任何物品，他们使用的一切都出自人类奴工之手。’说实话，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时候，我也感到难以置信。” 希林回忆着地狱里面的见闻。 “但我见过他们奴役的人类，都是些非常古老的族裔，穿着打扮与我们迥异，语言已经完全不通了。也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的，他们的相貌与我们也相差甚远。” “简直无法想象……” “或许很快你们也会看到。等我拿到天使的号角之后，要再去一趟那个地方。” “噢？” “我委托给你们的工作怎么可能轻松简单呢？我要利用天使号角在女武神的营地里制造一场骚乱。趁机把我的朋友救出来。” “是嘛，老板！” 一说这个小胡子马上来劲了。他这样的人，天生就与混乱为伴。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能大闹一场、尽情地破坏，他灵魂深处的某种精神便觉醒了。 “我已经等不及现在就大显身手了。” 希林笑着与旁人闲聊。月亮小船穿过一个门洞，众人由此进入要塞的高塔区域。猛地一抬头，高塔内的景象顿时令他惊呆了。 “怎么了，老板？” 小胡子也抬头张望，这才发现一个不得了的玩意，令他同样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那是，天使？！” 只见漆黑、空洞的高塔内并非空无一物，原本应该挂着吊灯的位置捆了什么非常沉重的东西。它轻轻晃动，铁链之间互相摩擦发出哐啷哐啷的声响，在黑暗的高塔中不断回荡，像是黑夜的雨声。 “是个天使，我能看见祂的光翼。” 天使的双翼低垂，末端浸没在水中。想必黑暗中一定是非常恐怖的景象，希林却忍不住要仔细查看。 那是一个身型高大的天使，肩膀比三个普通人的还要宽阔。这种巨人的身型很受圣灵喜爱，一路上许多天使都差不多有这么高大。 但祂是倒吊着的，脸朝下，轻而易举就能看到。 再仔细看，希林看到了怎样一张历尽折磨的脸啊……满脸都是血，经年累积的血渍早已干涸成黑炭一样的颜色。 再往上看，祂全身都是那种血渍，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 “……” “怎么了？”艾利安饶有兴致地观望一阵，对希林的反常状态感到奇怪。 “这个天使究竟经历了什么……” 从倒挂天使保持的姿势看，祂一定忍受了极其痛苦的死亡过程。可惜无人能够诉说往事，大家仅能够看到一具孤单的形骸。 “酷刑啊……”艾利安说，“这么极致的手段，倒不像是恶魔所能做的，更像是同伴的所作所为。” “什么……？！” 更加难以想象的是艾利安究竟经历了什么，能塑造出如此冷酷的性情。希林很生气，完全没办法反驳。 要塞内部保存完好，没有遭到任何破坏。可以推测直到这里被遗弃之前都是天使盘踞的领地。能够如此伤害一名天使的，也只有别的天使了。 “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情！” “谁知道呢？或许是懦弱、或许是背叛，遭到处决杀一儆百罢了。” 提到“背叛”二字之时，倒吊天使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祂咧开嘴发出一阵低吼的哀嚎，吓得众人一阵错愕。 “怎么回事？” “祂还能动！” “天呐，祂怎么可能还有意识……” 天使悲伤地凝望着希林，祂心里怀着无穷无尽的怨恨充斥着空间，那种心情源源不断地涌进少年心里。不知不觉地，希林感同身受一般落下热泪。 “我们得把祂放下来……” “救祂？何必呢，再说那么高怎么上去啊……”小胡子若无其事地说。 “老板，那具形骸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值钱东西了。你瞧，祂的铠甲和武器都堆在这里。” “不，一定有办法！我沿着马赛克的缝隙爬上去，那里是铁链的悬挂点，用剑撬开搭扣就行！” 受到天使的情绪影响，希林的头脑一阵阵发热，疯了一样地冲过去。旁人拦都拦不住。他一直有点恐高症，直到爬上挂点时都还没意识到自己究竟爬了多高。 “天呐……” 伏在高处能看到更加惨烈的画面，铁锁穿过天使骑士的骨肉，反复缠绕后将其倒挂。 “这究竟是一场怎么样的噩梦啊……” 希林挥动天使巨剑，剑锋卡住锁链的孔隙，他整个人跳下来靠身体的重量撬动杠杆。 一阵上蹿下跳锁链有了松动的迹象，随后轰然一声巨响，偌大的天使骑士落入积水中。希林则调转身姿翩然落地，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