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首入眼帘的就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 窗外是阵阵风声,窗内是一扇门也隔不住的人声。旁边也是张空床,病房内此时就她一个人。 不自觉的,不知是疲惫的泪水还是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划过脸颊。 从前,她不懂为什么时宋那么抗拒医院,现在,她懂了,比谁都懂。 秦母就去打了个水,很快就回来了,她见秦惋醒了,连忙将床调高,把刚打的水倒进被子里,反复吹了好几遍又自己试了温度,才送到她的嘴边。 “渴了吧?饿不饿啊?你爸出去给你买你爱吃的那家小笼包去了,你肯定饿了,躺了这么久,中午饭也没来得及吃…” 母亲又开始自顾自的念叨,边说边给她背后垫枕头让她靠的舒服。 “妈,我这是怎么了?” 提到这个,秦母生气地点了一下秦惋的额头,用力抬起,轻轻落下。 “低血糖!还说呢。你说你原来多健康啊,一年不见得感冒一次,更别提什么时候因为疲劳过度得了低血糖,还晕倒?!真是吓死我和你爸了。” 原来健康,现在虚弱。有些话秦母不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过指着一个人怪罪。 秦惋垂眸,使得秦母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缓了缓,觉得自己可能是话说重了,毕竟眼下某人刚过头七。 岔开话题,秦母问她最近工作怎么样,嘱咐很多,不要太累云云。 下午,学校里还有工作,秦惋催着父母回到各自的岗位上教书育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实则只有秦惋自己知道。 她是父母养大的孩子,可此时,她却有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可能是因为背上的四十万负债,也可能是因为生活的黯淡,她对未来的绝望。 收拾完东西,秦惋走出病房。 她是要回她和时宋的家的,脚步却不自觉地走向另一个相反的方向。 女士皮鞋在嘈杂的走廊留下无人在意的声响,从人来人往,走到鲜有人在。 她站在“熟悉”的病房前,先是凝视熟悉的病房号码,再是透过门上的小窗看里面的人。 空无一人。 就在她才要反应过来时宋不在里面,这并不是治疗时宋的那家医院时,她往旁边走了几步,无意间透过隔壁病房门上的小窗,看到了一张差点模糊在眼泪里,又因为出现清晰了的脸。 她迅速走到门口转动门把手,开门的那一瞬间,那张脸,那个人,躺在病床上,周围一片白。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画面。 他睡着了。 秦惋轻轻带上门,蹑手蹑脚来到床边,她甚至没有坐下,而是蹲在床边,抬手慢慢描着他脸的轮廓,泪水划落脸颊。 真的是他。 这就是他! 方才见到父母心头涌起的复杂情绪,在看到熟睡的他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只有他让秦惋觉得放松,觉得安心。 她就像从前的那四年里的那样,俯身查看他的呼吸,在得到生命肯定的回答后长出一口气。 眼神吻过他的眉心,鼻尖,唇边。右眼下那颗黑色的泪痣在,她的泪眼里模糊,变得似有似无。 他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不舍得叫醒他,秦惋在一旁坐下,目光从未离开过床上的人。 约半个小时后,宫樾悠悠转醒。 一醒来看到的就是医院的天花板,说实话,这心情很糟糕。 转头看到一旁是那个疯女人的时候,心情不仅糟糕,大脑还差点短路。 宫樾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怎么又是她? 这时,护士敲门而入,她先是看了眼病人,随后转头问一旁的秦惋。 “你是病人什么人?” 秦惋迅速回答道:“爱人。” 护士闻言点头,“行,那你先到前台缴费吧。” 秦惋连言好的,随后安抚地看了眼他后,就跟着护士离开了,并温柔地带上了门。 刚才的对话,护士问的快,她也答的流利,那句“爱人”,听的宫樾真是越想越莫名其妙,心中生火。 怎么着,这是又把他当成她那个早死的老公了?真是够了。 刚才的对话流利到宫樾一句也插不进去,而且他刚醒就看到秦惋,感觉自己脑子还没有完全开机。 很快秦惋回来了,他觉得自己脑子和嘴也恢复差不多了。 她一进门宫樾就没好气的说:“离开。” 秦惋还没来得及坐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我说,离开!”他的语气有些激动。 秦惋没见过时宋这幅表情、这般语气,她不由得愣住了,不明白原因。 “你…我…我不能离开,我现在离开了,谁照顾你?” “我不能走,我怎么能走?我好不容易又见你,我怎么会走。” 她的话越说越坚定,言语的诚恳和眼神的爱恋难以忽视,仿佛在发光。 而这光在此时吸引着他。 好不容易又见?她…不是把我当她早死老公的替身? 这样想,宫樾的怒火才渐渐平息,平息后,他又为自己刚才的激动感到尴尬和抱歉,想说让她坐下,又不知如何开口。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几乎没有说的经验。 不过秦惋没等他主动开口,就自己坐下了,还坐在床旁的椅子上,她顺手倒了一杯水,用手贴着纸杯的杯壁测量温度,确认合适了才问他:“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她语气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搞得宫樾很不适应,又不好意思吐槽,只好拒绝。 “不用了。” 他不喝,秦惋就把那水放到了旁边。 “你怎么在这儿?” 换而言之,也是问她,为什么知道他在这儿。 他这次犯胃病,除了他可没任何人知道,更别提他在这偌大的暮河市里的哪所医院,哪间病房。 “我因为低血糖晕倒了,爸妈把我送来医院,刚打完吊瓶。正巧也在这家医院,我当然会来看你,就算不是同一家医院,我也会来。” 兴许是刚睡醒的医院,宫樾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快的不正常。 听她这么说,他更奇怪了。 “为什么就算不在同一家医院你也会来?” 我们可谓素不相识。 “什么为什么,我们是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