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来过几次圣堂了,尽可能地以平常心对待这些圣物即可。” 阿加莎摆了摆手,开了句玩笑:“怎么?你对于自己曾祖父使用过的武器,也会觉得敬畏吗?” 圣堂对于摆放圣物的要求,基本上遵循了“越古老,越重要,越深入”的原则。 摆放在外围的圣物,并非没有什么重要的历史价值,只是相较于圣堂深处的那些古旧物品而言,这些“年轻”的圣物更易于圣职人员进行养护—— 对于教区而言,许多古老圣物的养护工作实在是太过困难了:这些物品的材质受制于其所处的年代,本就难以长期保管,倘若放在外围进行展出,只怕会彻底损坏这些物品。 因此,呈现在二人面前的外围圣物,基本上都是七王之战时代遗留下来的、由新王国的奠基者们所使用过的,距今仅有六、七十年历史的“崭新物件”。 而终结了那一场灾难的王国高层们,也在逝去后被国教追认为圣贤: 人们可以说,这是那些胜利者为自己所安排的涂脂抹粉;也可以说,他们是终结了战乱的圣人。 当事人并不介意此等虚名,他们的功绩足以证明一切。 “就知道笑话我,你还能不知道我的意思吗?”布兰达摇摇头,笑骂了一句。 区区几件死物,当然不足以引发布兰达这等人物的心绪,能让她有所感慨的,只有这些物件所承载的厚重历史,阿加莎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好啦,我知道的。”阿加莎也浅笑了一声,和布兰达一起向深处走去。 越往内部走去,陈列架上的物品便越发的老旧: 若是铁材质的物品,其上的锈蚀早已沁入内部,以至于一个完整的铁质造物都没有; 至于玻璃橱柜中的各式木质物品,虽然看上去完好无损,但二人都清楚——木头的内部早已因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朽坏、脆弱,即使轻轻一碰,也可能让它们变成漫天的木屑,根本无法暴露在外界。 走廊的两侧还有许多房间,其内部也保存有许多无法暴露在空气中的物品,但她们的目的地不在于此,也就没有推门而入,而是径直向圣堂的内部走去。 清脆的靴声回荡在空旷的长廊间,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越发凝重了。 越往深处行去,铁质的物品也变得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的铜制物、以及数量稀少的石质物品。 她们知道,自己即将到达此行的终点了。 长廊上陈列的物品也变得越发造型各异、质朴简陋了: 有一个木头材质的大碗摆放在接近尽头的位置,那是在拓荒期间,一位圣徒曾经将自己的饮水分给众人时,所使用过的木碗; 还有一个铜质的圆形大锅,那是建国的拓荒者们带到达西亚的,在物资匮乏的拓荒初期,无论老弱、贵贱,人们都曾围坐在这个大锅的周围,用捕获的猎物熬煮肉汤。 就是在这些质朴简陋的物品中,承载了这个王国最为厚重的历史。 终于,阿加莎和布兰达走到了尽头,一扇厚重的门横亘在她们的眼前。 阿加莎长叹了一口气,将提灯挂在了一旁的壁挂上,严丝合缝。 与此同时,从门后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布兰达顺势推开了这扇门。 心念一动,布兰达的精神力牵动了空气中静置的元素,让这片沉寂的空气也再度流动。 只听到一声声轻微炸裂的噼啪声,房间的四个角落处悬挂着的灯被点燃了。 与常人的想象有所不同,最深处的房间中只摆放了两组物品: 一本厚重的羊皮纸书稿、以及两把交叠的制式短剑。 书稿上的文字,是由一位女子的秀丽字迹写就的古卡俄基亚语。 而在书稿的开篇,则是一组词组,《诸国见行游纪》。 而在广大的西洛里亚人心目中,它还有一个更为响亮的名字:《圣主旧约》! 这本由首席圣徒卡门亲笔写就的手稿,是圣主教会的教义之根基,是一切延申教义的本源,也是王国国教这一圣主教正教教会得以存续的法理根基之一。 但就是这么一本足以让无数人痴狂的手稿,阿加莎和布兰达却没有多看它一眼,只是淡淡地用余光瞥了一眼,甚至不屑于多正视一眼。 她们越过那手稿,径自走向一旁,来到了交叠的两把短剑前。 从短剑的形制、以及其剑鞘看来,这是两把非常标准的卡俄基亚帝国的制式短剑,无论是帝国贵族、士兵、抑或是有些地位的自由民,都可以随身佩戴一柄这样的短剑。 从锻造的工艺、其本身的材质、以及剑鞘的锈蚀程度来看,这两把铁剑都是帝国初期的卡俄基亚制式铁剑。 虽然年代颇为久远,但假使其仅有这一个特点,那也只能算是颇有价值的文物,算不得教会的圣物,更遑论将其放在最为核心的密室之中了。 对于王国国教而言,这是少有的、圣子与首席圣徒生前随身携带的珍贵圣遗物! 阿加莎低头看着这两柄短剑,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色。她迟疑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向前探了探,却始终没有触碰到任意一柄铁剑的剑柄——她在犹疑不定。 阿加莎是关心则乱了,布兰达自然明白这一点,但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戳穿她,而是拿起了一柄锈蚀得很严重的铁剑,缓缓拔出: “哎?真是没想到,圣子的佩剑居然已经锈蚀到了这种程度,看上去完全不能用了……” 剑柄看上去并无异状,但护手之下的剑身却早已不成模样,成为了一堆积聚的锈渣。 布兰达的力道并不重,但随着她的动作,还是有铁锈不断地向下脱落,让她不得不将剑再度收回鞘中,脸上却也露出了无比疑惑的神色: “奇怪了,在国教经典的记录中,由于上主诺依的护佑,提图斯和卡门的佩剑永不锈蚀、锋利如初,前两任圣女也曾将这两柄剑作为自己的佩剑使用。 “无论是在官方档案中,还是在民间的传说中,这种说法都是有据可考的。” 听到布兰达那里的动静,阿加莎也侧过脸,有些困惑地看着那柄锈剑: “这并不是传说——上次来圣堂的时候,我曾拔出过圣子的佩剑,其锋利程度甚至可以媲美王国制式直剑,即使过去了三年有余,也不应该是这副模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