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丁府。 书房里，刑部尚书赵俨和户部尚书裴缚对于丁疏琰突然的召见，忙问因由：“左令，这么晚找我们过来，是有急事？” 丁疏琰开口告诉两人：“隼州道的薛铭御，刚刚向朝廷上了第三封奏疏。” “是么？他这次又说什么？”赵俨顺口问道。 丁疏琰眉头一皱：“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他的这封奏疏拿来给你们看看。” “怎么了？”裴缚察觉到有些不寻常。 “薛铭御这次上疏，专门来骂我！他说我向启国人乞和，骂我是误国孽臣，要陛下革我职、惩我孽，以儆效尤。” “什么？！”赵俨和裴缚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薛铭御是疯了吗？？”赵俨说道。 丁疏琰却冷冷说道：“他没疯。相反，他清醒得很。” “他薛铭御怎么敢参劾左令您？”裴缚问道。 丁疏琰冷笑道：“他怎么不敢？！” “他为什么要参劾左令您？” “为什么？你说他这个东宫旧属为什么要参劾我？”丁疏琰反问他。 裴缚若有所思。 “我前面跟太子在宣成殿里争执，他后面的奏疏就到了。他这个忠心表得好啊。”丁疏琰说道。 “对。”裴缚和赵俨反应了过来。 “太子在朝中闹着要开战，他在边境一封接一封地上疏，两人真是配合得好啊。” “听左令这么一说，现在来看，的确如此。” “当初我把这个薛铭御调出东宫，完全没有想到今日会是这样的局面。现在他一个，祁尚卿一个，一个在朝外跟我作对，一个在朝中跟我作对，两人真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呐。”丁疏琰自嘲道。 “左令，这个薛铭御唯恐天下不乱，还上疏污蔑你，我们必须反击。”赵俨说道。 “对。”裴缚赞同。 “我们当然要反击！”丁疏琰横眉怒目：“今日找你们过来，正为此事！” “我们先断邹嵘一臂！” “都想想，我们如何反击？”丁疏琰问眼前的两个人。 两个人陷入思考。 “有个办法！”赵俨没想多久，先打破了书房里的沉默。 “什么办法？”丁疏琰急忙问道。 “有件事本来就要报给左令。我们正好可以利用此事反击薛铭御。” “什么事？” “今下午刚收到我们的人从边境发回来的消息，说是薛铭御竟然命人朝边境一侧的启国人射箭！启国人回击，两边的人在边境对射！” “竟有此事？！” “千真万确，下午刚到的消息。” “这个薛铭御究竟在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 “不管他薛铭御怎么想的，就他做的这件事，正给了我们弹劾他的理由！” “不错！”裴缚也补充道：“我们可以弹劾他蓄造冲突，意图引战，陷国家于水火。这个罪名，够他薛铭御受的了！” “好！就这么办！”丁疏琰看着二人：“那这封奏疏谁来写？” “我来！”赵俨毛遂自荐。 “不可。”裴缚却反对。 “为什么？”赵俨问道。 “你是刑部尚书，薛铭御在边境放箭，是你刑部管的事吗？”裴缚说道。 “那让谁来写这封奏疏？”赵俨又问。 三人又沉默。 “有一个人，他来写这封奏疏，正合适。”一阵后，丁疏琰打破了沉默。 “左令说的是谁？” “隼州道右行台令，黄晏。” “他……他不是薛铭御的属下？”赵俨和裴缚面面相觑。 “正因为他是薛铭御的属下，如果他来写这封奏疏，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我们如何让他写这封奏疏？” 丁疏琰不紧不慢说道：“我曾经在尚书台听到过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当初祁尚卿从隼州道离任时，曾举荐薛铭御接任隼州道行台令。” “哦？” “试想，如果你们是隼州道的右行台令，距离行台令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你们的上司离任时，却没有举荐你接任，而是举荐了一个千里以外的人来接任，如果你们已经将隼州道行台令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却被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人抢走了，你们会怎么想？如何看你们的上司？如何看抢你位置的这个人？” 裴缚赵俨若有所思。 “有没有一种可能，黄晏内心，极其痛恨抢了他位置的薛铭御？” “极有可能。” “所以，如果我们承诺，只要他弹劾薛铭御，就保他坐上隼州道行台令的位置，你们觉得他会不会同意？” “他一定求之不得。” “所以问题不就解决了？让薛铭御的属下去弹劾他，再合适不过了。” “左令妙计。” “现在只需要一个去说服他的人。”丁疏琰看着赵俨：“让马榫去一趟吧。” “是，左令。” …… 第二日。刑部。上午辰时。 尚书赵俨到了衙署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侍从把马榫叫过来见他。 马榫是他刑部司门司的员外郎，三十九岁，从四品。 马榫走进他的书房，把门合上，拱手行礼：“尚书。” “坐。”赵俨笑脸迎他。 “谢尚书。”马榫就着一张客椅坐下。 “左令的那些人最近怎么样？”说正事之前，赵俨先问几句题外话。 “这些人最近又在吵闹要加禄饷……” “这些人本就是牢狱里出来的，不多给点，他们怎么愿意卖命？他们要加钱，你去管裴缚要就行。左令要养这些人，让我们替他看管，你务必不能出纰漏。” “是，尚书。” “其实想一想，也只能找到这些人了。当初左令要我去找收钱办事不要命的，除了这些人，还能有谁呢？” “尚书，属下明白。” “上次你说还想再买几间旅馆？买下没有？” “回尚书，已经新买下了四间旅馆。加上原有的旅馆，现在一共有十四间旅馆了。” 赵俨粗略算来：“两千人，十四间旅馆，一间旅馆不超过两百人……可以了，这样也就不打挤了。” “是，尚书。” “只是现在把两千人分到了十几间旅馆，这些旅馆尽量挨得近一些，到时候才好召集人手。” “属下明白。这十几间旅馆都在几百步的距离内，短时间就可以召齐所有的人。” “嗯。”赵俨很满意：“你把左令的人看管好了，将来如果成了大事，你的功劳不小。” 黄晏拱手：“全凭尚书在左令跟前美言。” “好，言归正传。”赵俨说出了正事：“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个事情要你去办。这也是左令交待的事情。” “尚书尽管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