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琮也住在勋门坊。薛元诏知道路，带祁尚卿直接去见他。 二人走在黑暗里，一路无言。 …… 当许琮见到薛元诏夜里登门，他是惊讶的。当见到薛元诏的身后还站着祁尚卿，他是震惊的。 右尚书令直接找上门来了，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 “右令，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书房里，许琮忙问祁尚卿。 “薛缉事已经告诉我了，”祁尚卿开门见山：“袭刺丁疏琰的凶手供出了幕后指使。” 许琮一听大惊，瞥一眼薛元诏。 “你不要怪他。”祁尚卿说道：“是我要他告诉我的。” 许琮不好再说什么，问道：“那右令是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问你，凶手指供太子是幕后指使，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做？” 许琮也不隐瞒：“不瞒右令，我欲上报丁令，请丁令裁断。”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丁令？” “明日。” 祁尚卿心里一丝庆幸：幸亏今晚过来了。 “看来你也知道此事举足轻重。稍有不慎，甚至会引火烧身。” 许琮没想到祁尚卿会说得这么“直接”。他转念一想，既然右令主动来问了，何不让他给自己指条明路？ “下官斗胆，敢问右令可有指教？” 祁尚卿等的就是这句话。“太子派人袭刺宰相，这是要遭废黜的罪过。”他直视许琮：“但如果陛下想保太子，那知道这件事的人会怎样？” 许琮不由得打一个冷颤，忙拱手：“还请右令为下官指条明路。” “必须将幕后指使换成另一个人！” “右令的意思是？” “凶手被抓的消息已经传开了，瞒是瞒不住了。凶手袭刺的是左尚书令，不是一般人，所有人都能想到凶手必有幕后指使。所以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将幕后指使换成另一个人！” “那，换成谁？” “换成我！” “什么？！” “你们把幕后的指使换成我。”祁尚卿重复一遍。 “右令，这……下官不明白？” 祁尚卿从胸前取出薛铭御的绝笔信，递给许琮。 他等许琮看完，说道：“太子殿下为了给薛行台报仇，才派人刺杀丁疏琰。这个人被你们抓到了，他供出了太子。如果陛下不想保下太子，太子必失储副之位。我绝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出现。” 许琮不免问道：“右令，你为何要保太子殿下？” “我是太子殿下最早的近侍，在太子殿下八岁时就陪侍左右。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这份情谊，是谁能比？我怎可能袖手旁观太子殿下失去储副之位？” “只是，这个幕后指使为何非得是你？” “除了我，还能找到其他人吗？”祁尚卿“打趣”道：“再说了，我跟丁疏琰本就不合，朝里朝外都知道。我找人刺杀他，再合情理不过了！” 许琮感慨祁尚卿仗义的同时，也想好了如何选择了。他决定成全祁尚卿。如此也不会把火惹到自己身上。这样的选择并不难。 “右令，下官全听你的吩咐。” “好。” 许琮看一眼旁边的薛元诏，多问一句：“右令，如果下官没有猜错的话，元诏，应该就是薛行台的儿子吧？” “你没猜错。” “想来命运弄人，案子竟然落到了元诏手里。” “你用什么办法把幕后指使定成我？”祁尚卿抓紧问重要的事。 “只能让凶手更改口供。” “好。你带我去见他。我跟他说。” “右令，你要亲自见他吗？” “是。” “那什么时候？” “就现在。带我去见。” …… 薛元诏、许琮、祁尚卿三人又穿过黑暗走进了长兴府尹署。 祁尚卿让许琮、薛元诏两人在外等候，自己一人进去关着杜老七的屋子。 薛元诏担心祁尚卿安危，并不赞同。祁尚卿倒却坦然：“如果你也进去了，我的话就没用了。” 薛元诏只得同意。 屋子里的杜老七已经睡下了。开门的动静惊醒了他。睁开眼，看见祁尚卿走了进来。 “你说指使你刺杀丁疏琰的人是太子？”祁尚卿见面就问。 “你是谁？？” 祁尚卿不等杜老七回答，继续说道：“如果我是你，根本不会把太子供出来……” “你什么意思？？” “你又没把丁疏琰砍死，又没有背上人命，无非就是牢房里关几天。但是你现在把太子供出来了，怕是活不成了。” “你说什么？！” “太子派人袭刺宰相，这是要遭废黜的罪过。但如果陛下想保太子，那就不能有人知道太子是幕后指使。你却把太子供出来了，所以你活不成了！” “你说什么？！”杜老七质问道：“之前你们明明说的供出幕后指使就能减罪？？” “是这个道理没有错。只是他们之前问你的时候，并不知道指使你的人竟然是太子。如果陛下要保太子，太子就一定不能是幕后的指使，那你就会是此案唯一的凶手。我想到时候，你也没有命说出真相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给你指条活路。” “活路？？什么活路？” “你只有另供一个幕后指使，才能活命。” “另供一个？？我又去哪里另找一个？？那我不说幕后指使了可以不？！从头到尾就我一个人干的可以不？！” “你袭击的是左尚书令，不是一般人！你是什么人？！能跟左尚书令有怨？！你觉得谁会相信这只是你一个人干的？？你想活命，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另供一个幕后指使。” “我又去哪里另找一个？？” “你就供述，指使你的人是祁尚卿。” “祁尚卿？祁尚卿是谁？就算我把他供出来了，他会承认吗？” “他会承认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就是祁尚卿。” 杜老七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的祁尚卿：“你等等，我先问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和你开玩笑吗？？”祁尚卿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要我把你供成幕后指使？”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如实相告。刚才我说的是如果陛下要保太子，但如果陛下不保太子，太子必遭废黜。我决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太子一定不能是幕后指使。我要你把我供成幕后指使。” “那为什么非得是你？” “除了我，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你的意思是，你要为太子顶罪？”杜老七觉得匪夷所思，以为祁尚卿在拿他开涮。“就凭你现在说的，我根本没有办法相信你。你要我把你供成幕后指使，我怎么都觉得你是在戏弄我。” “你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为太子扛罪吗？”祁尚卿只好告诉杜老七：“我是太子殿下最早的近侍，在殿下八岁时就陪侍左右，这份情谊，不是常人能比。殿下如果有难，我岂能无动于衷？！只要能够保住殿下储副之位，我死又如何？！” 杜老七看祁尚卿严肃的表情，明白了祁尚卿不是在说笑。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要为太子抗下所有。 幕后指使是谁他并不在乎，他现在只在乎他自己的命。 只要自己能活命，谁是这个幕后指使根本不重要。 “我答应你。”他告诉祁尚卿：“只是之前我已经供出了太子，还能换成其他人？？” “这你不用担心。明日他们会再来问你，你记住，按照我今晚告诉你的说。”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