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第五次收料的时间。 按照薛元诏的安排,邤县无一家出现草料被盗割的情况。 十月。第六次收料,也没有出现一例盗割。 大规模种植草料的第一年,尽管中途出现了曲折,但是结果总算圆满。 从武兴十六年算起,到武兴二十一年,五年时间,草料的问题总算解决了。 薛元诏证明了他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也让曾经并不看好他的人有了改观。 比如县丞汪崎。 …… 十一月。一天上午。县令署。 县丞汪崎走进了县令薛元诏的书房。 “县令。” 薛元诏正坐着翻看公文,见是汪崎进来了,放下手里的公文,请汪崎落座。 “县丞有什么事情吗?”薛元诏问。 “现在邤县自产的草料,应该足够马监的需要了吧。”汪崎看似不经意地说一句。 薛元诏:“现在已有五万余亩地用来种植草料了,已经满足马监所需了。” 汪崎:“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种草料的收益比种粮食还高了。” 薛元诏笑道:“但粮食也得有人种。不然大家吃什么呢。” 汪崎陪笑:“主要是县令用对了方法,既满足了马监对草料的需求,也让草料的种户有了收益,的确是两全其美。” 汪崎这样说,等于是自己否定了当初对薛元诏的质疑。 薛元诏一听就明白了。汪崎服气了,这是来跟自己“致歉”来了。 “我之前对县令的考虑有过质疑,现在看来,是我浅薄了。”汪崎对他说道。 薛元诏并非得理就不饶的人,顺势给对方一个台阶:“其实你当初的顾虑都是对的。种植草料这件事情,一路做来,绝非一帆风顺,期间也出了许多问题。个中甘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汪崎:“但是县令最终是把这件事做成了。” “可能也是运气吧。”薛元诏将他的成功归为运气。 汪崎:“县令太谦虚了!” 二人大笑。 薛元诏知道,这一刻,汪崎认他这个县令了。 …… 十一月下旬的时候,薛元诏又去了一次马监。衡马和兆马配生下来的马驹已经超过半岁了,长势喜人,一看就是好马的料。这一刻,他如释重负。 至此已是他到邤县的第四年。他已经在邤县待了三年多的时间。 三年里,就为两样东西劳心费力:马、草料。 …… 时间进入武兴二十一年的最后一个月。薛元诏在邤县的第四个新年要到了。 因为往返邤县跟永熙府实在耗时,三年时间里他没有回过永熙府一次。他是一县主官,撇不开身。 这次他又提前给窦荆放了新年假,让窦荆带上薛昀珺回一趟永熙府。薛昀珺去年生下了儿子,薛元诏升级做了舅舅。他让薛昀珺把儿子带给永熙府的母亲看看。 刘湶这次也要回郯州过年。他的儿子也是在去年出生了。也是带回郯州见见家中长辈。 这次在邤县过年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这是他在邤县的第四个新年。 他会平常、又不平常地度过这个新年。 …… 武兴二十二年。三月。 初春刚至,一纸吏部的命令到达了邤县。 命令跟薛元诏、刘湶、窦荆三人相关: 薛元诏,升任从四品冉州司马;刘湶,升任从五品邤县主簿;窦荆以僚入仕,任邤县县令署司功佐。 …… 接到吏部命令的第二天,太子的信也到了。 信中,太子告诉薛元诏,吏部的命令是他安排的。他将薛元诏升为冉州司马,将刘湶升为邤县主簿,安排窦荆以僚入仕。他虽然给薛元诏升了职,但是让薛元诏在冉州继续关注邤县的马政。 薛元诏给太子回信,一则感谢,二则许诺。 …… 薛元诏在动身去州上前,还得等到新县令到任,跟新县令交接。 等新县令的时间里,他有几件事情要做。 第一是见陈郋。 …… “我要离开邤县了。”他找到陈郋,告诉陈郋。 “县令要升职了吗?”陈郋一下子就猜到了:“去往何处?” 薛元诏回道:“冉州。” 陈郋:“就在本州呢。是冉州刺史?” 薛元诏:“司马。” 陈郋:“那也给县令道贺了!” 薛元诏:“今天过来是跟你说正事的。” 陈郋:“县令请吩咐。” 薛元诏:“如今邤县自产的草料已经能够满足马监的需要,如此局面来之不易,还望监令维系。衡马跟兆马也育出了新马,望监令悉心培护。” 陈郋没有半点迟疑:“这是陈郋应尽之职,县令尽管放心!” 薛元诏:“遇到问题、困难及时报县令署。可以跟刘湶讲。他还在邤县,现在是邤县主簿了。” 陈郋:“好!” 薛元诏:“新的县令即将到任。等新县令到了,我会跟他好好谈谈,请他今后继续支助马监。马监为国养马,县令署尽予支助,责无旁贷。” 陈郋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一直道谢。想到这四年里薛元诏为马监提供的帮助,想起这四年来与薛元诏相处的点滴,陈郋各般情绪涌上心头,有些动容。 薛元诏笑着告诉陈郋:“我以后还会常来你的马监。下次过来了,我要看你有没有饿了我们定国的这些宝贝马。” 陈郋:“我要是把这些宝贝马饿着了,提头见县令!” 薛元诏:“四年了,还叫县令呢?” 陈郋:“哦,该叫……司马了!” 薛元诏却摇头:“以后就叫我元诏吧!” 陈郋犹豫了:“这……” 薛元诏:“除非你不把我当朋友!” “元诏!”陈郋脱口而出。 “郋哥!” …… 薛元诏从马监回到县令署后,又跟刘湶窦荆做了交代,让二人今后关心马监事务,为马监排忧解难。 “是,诏哥!” …… 随后薛元诏又去见了县丞汪崎。 四年相处,从质疑到信服,汪崎对薛元诏的看法发生了彻底的转变。 如今薛元诏要离任了,他也各般情绪涌上心头。 “县令,愿你今后鹏程万里!”此刻汪崎对薛元诏的祝福是真诚的。 薛元诏却说道:“有件事情,我想拜托县丞。” 汪崎:“县令尽管吩咐。” 薛元诏:“马政,国之大事。邤县马监为国养马,县令署尽力支助,责无旁贷。如今邤县自产的草料已经能够满足马监所需,如此局面来之不易,还望县丞出力维系。” 汪崎感慨薛元诏的公心。临要离任了,想的还是马监里七千匹马的饱饿。 “县令尽管放心!如今局面,来之不易,实是县令心血所结。我定竭力维系。何况种植草料本就是利民的好事,为民,我也责无旁贷!”他告诉薛元诏。 薛元诏:“整个县令署,属县丞你的资历最深。还望县丞牵领此事。” 汪崎:“有县令这句话,我是在所不辞。我还有一年致仕,但在致仕之前,一定尽心尽力,尽我所能。” 薛元诏看着汪崎:“有县丞这句话,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