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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夏天又秋天(1 / 1)

“我可以喜欢你吗?” 经过初夏暴雨的淘洗,经过漫长时光的曝晒。在那个我无数次徘徊的慕河边,风把我的碎乱的头发吹得更加散乱,夕阳正沿着对面的山脊悄无声息的下滑,河水翻涨,浸湿了堤岸边逐渐泛黄的的枯草。 我的心紧到了喉咙,胸腔剧烈起伏,仿佛一千米的冲刺刚刚落下帷幕。 十分钟过去了,屏幕依然静止在那个界面,刚生出芽蘖的初夏似乎一下子过渡到了秋,然后顺势闯入冬的地界。 河水迅速流动,一千万个失落在耳畔回响,没有人知道,我卑微的内心藏着怎样的热望。 “你是认真的吗?” “是。” “我愿意成为你的夏天,一起走过更多的季节。”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山头,暮色开始恣意泛滥。 两个人的对话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灌满水失去表达能力的梦境。只有心在跳动,并轰然炸裂,烟火滚烫而绚目,延伸进我蹩脚的青春。 七月,随着我的期末考试的到来,悄悄落地。耳畔回荡着的是她那句救赎“我愿意成为你的夏天”,这个跋山涉水的季节,她来得刚刚好。 吉安的阳光愈加焦灼,男生女生出门常常都打着太阳伞。只有一些不怕粗糙的男子汉仍然义无反顾的在篮球场上驰骋,捍卫一方叫做青春的疆场。晌午的阳光变成汗水重重的滴下来,湿了一半的衣服紧贴着脊背,把年轻的轮廓撑得饱满。 吉安太高了,以致于花树草木那么低矮、单调,像俯在威慑下不敢生长了一样。所以,除了炎热,这里几乎是在夏行秋令,俨然失去了季节的界线。 而那时的我,站在操场白红相间的跑道上,双手慎重的捧一本《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悄悄地咧着嘴。 我以为她会成为我的夏天。 稀疏的枝桠间,细碎的阳光洒下来,夹杂着少许的绿荫,我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青春竟是那么美好。 7月20号,当我结束最后一场考试,走出考场的时候。外面已经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霡霂小雨,天空阴沉着,有些细碎的冷。 往日喧嚣的教学楼,此刻被雨点笼罩着,神色凝重。校园的行人很少,大都打着伞,匆匆来去。 没过多时,雨势加大,很快倾盆而下。沙沙的雨声把一切都掩埋掉了,猛烈的雨水迅速冲走污垢,把地面洗刷干净。一个身着牛仔短裤搭配红色T恤的女生,勇敢地冲进雨里,这应是一个略显干燥的年纪,并不害怕潮湿,哪怕逢着灾祸的天气。 我那时憧憬着很多细碎且美好的日子。 雨季也便被我纳入吉安的一个特产。 它如同溪海深处,一股股看不见的暗潮,随时涌出地表。在深夜里发着光,照亮了我的未知的路。 “我这两天可能跟你说不了话了,火车上信号不稳定,很长时间都发不出去信息。” “没事的,你在车上安心睡觉。睡醒两觉就到家了。” 她时而僵硬,时而温柔,但我只记住了她温柔的地方。 过了两天,清晨七点半。天气阴沉,但是没有雨,也没有风,微冷。 我,王二河以及田源三个人拉着行李,盘算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打车。行李大包小包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最后盖也盖不下去,司机一脚油门,向着吉安火车站疾驰而去。 十一点半的火车,司机开得极快,我们硬是早到了近两个小时。 下了车,取下大堆的行李。我们似乎才注意到,站外的广场上像是在过年一样。不过倒并不见得多欢喜。很多人或都是一脸疲惫地徘徊着,或是面带焦急或是面无表情地塑站着,当然也有很多人儿欢喜万分地游动着……他们有的是来为亲戚朋友送行的,有的是正在张望似乎等人的,也有的是正在努力吆喝的商贩……他们彩艳错织,服饰各异,把五湖四海汇成了一片,纵是阴着天气,但这熙熙攘攘的画面依然有些晃眼。 不过,阴沉的天空还是使得外面的天气有些凉涩,他们也没打愣,直接拖着行李,一路跟着黑压压的队伍,拥挤而缓慢的过了一站又一站的安检。 来到候车厅的时候,已经九点十分了。 厅内早已坐满了的人,喧嚣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连带着厚重的行李,导致他们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因为天气阴沉,而且厅内墙体厚实,所以即便是开了灯盏。仍然略显黯淡,颇显得压抑。 我趁着上洗手间的工夫,去廊道里站着了。 因为暑假假期确实太短暂了。所以,这是三年来我一次暑期回家,同样的还有王二河。我俩对于眼前的场景还是有点儿意外和震撼的。 而田源的父母常年在杭州打工,基本上他每个假期都要去那里找他们。估计,这样的场景,他早已习惯了。 离检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我们在候车厅的商店里,各自买了一些食物和水。随后,在周边的特产店里逛了一会儿。 最后我在一家名字叫青牦的商店花了一百块钱,给奶奶买了一把牛角梳。 一切收拾好之后,等到工作人员用广播播报检票的时候,早已经人潮可怖,拥挤得透不过气来。 随着人海踏上站台的那一刻,高原上的凉风吹过来。尽管已经七月了,仍然感觉得到一缕缕清冷悄悄地渗进皮肤。不过,也同样舒缓了这拥堵的气氛。 周边连绵起伏的山峦,只是敷衍的披着一层浅薄的草绿,荒芜才是它的真容儿。 尽管是卧铺,但是两天两夜,我几乎没有睡着一会儿。 火车顺着天吉高原一路俯冲而下,白天是千百里荒无人烟的茫茫冻土,对面终年不化的雪山不时地闪着光,清晰可见。偶尔,会看到成群的牦牛和绵羊,运气好点儿还可能有幸目睹藏羚羊在很远处的丘峦上矫健的奔跑跳跃。这时候,附近一般会有两三户牧民定居。那种铁皮屋子和一两间小石屋,门口再放一辆小汽车和一些杂货物品。沿边是青藏公路,他们常常在进城的时候,一次性买够两三个月用的东西,当然包括一些必要的食物。 我趴在中铺,侧着头努力地朝公路那边望着,想起来陈奕迅的《无人之境》和《单车》里的歌词,“茫茫原野,一个人要怎么快乐……” 这是我在那边早已司空见惯的景象,可是每一次看仍是会有不同的感受。自己也每每设想,如果衣食无忧,让自己在这里待一辈子,可愿意吗? 倘若,心爱的她和自己一起,可愿意吗?她呢,她会愿意吗? 很显然,这是一个很不现实的问题。看得累了,我就把脖子伸回来,在这个逼仄的车厢里,还是很压抑。尽管,对比学校的日子,这简直算是灵魂的解放。 因为有些晕车的缘故,即便是在火车上我常常也是很少吃饭的。基本上都是在喝水,不过水也喝不多,上来下去很麻烦。所以,几乎一直躺在那里,嘴角干涩,头脑昏沉。很多次,眯了一会儿,就被车厢以及过道里的谈话声扰醒。这样反复来去几次,睡意很快就被驱逐干净了。 我看书也看不进去,手机在大多数路段也没有信号。 所以,在列车上,我基本上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呆呆地凝着窗外,任由思绪漂流。 而火车摩擦铁轨发出轰隆的声响,迅速的驶过漫长的荒芜,驶过一条条漆黑的隧道,沿边的破旧而寥落的村庄与小河。 我通过眼睛漫无目的地随着视野转移,有些东西被自然地抛在了后面。 恍惚地久了,会感觉自己就站在每一处景物里,但是伸出手,却什么也触及不到。 这时候,我的呼吸会不经意地变得慎重起来,像是怕被窗外的每一粒尘埃发现我的存在。 我担心万物会乱了次序,交错生长,然后瞬间涌出密密麻麻的陌生。 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我无法用语言去诠释,甚至我自己也不明白,不理解。 夜晚,火车上便安静很多,灯光熄灭以后,可以听到隔壁车厢乘客的鼾声。 窗外很远处,是星星点点的灯火,和若隐若现的村落的轮廓。漆黑的夜空里,几颗疏落的星子,清澈透亮,明亮,闪着晶莹的光。 想来,黑夜也算不得寂寞。 那时候,思念便悄无声息地涌上来。 我真的很想她。 “苏冰,你还好吗?你是不是也想我一样在想念你,担忧着现在和以后。担忧这只是幻梦一场。” —陆辰安 我在家待了一周左右又匆匆返回吉安,这期间和她通了几次电话,每次时间都很短,她说她不习惯长时间语音,并且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的语气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尽管她说她要奔向我,但我总是找不到那种接近的感觉。 而回程的时候,车票紧张,我只好从上海绕了一趟远路,那足足有五十个小时,并且三分之一的路程还是站票。 我感觉过了沐韵,我就有些扛不住了。那个时候总想给她打电话,那一段路信号还是可以的,等过了晴川就不行了。 于是,在列车抵土垣的时候,我犹豫再三还是打了过去。因为,那时候天已经黑了一个多小时了,我当真是有些倦闷。 “喂,你在忙吗?” “是。” “我现在刚过旧垣,到下一站我才能有座位。心情实在……” “你好好坐车吧,我先不给你说了,我正在做事。” 她总是挂电话很快,不考虑我的心情,甚至从来不等我说完那个“好”字。 我的心情立刻黯淡下去,黑夜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岿然不动。而“天亮”这个概念,被稳稳地压在下面,永远不会破土而出。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正靠在厕所门口。并且还是有人要去方便,才把我摇醒。 我脑袋昏沉而且十分难受,一直熬到晌午十二点半才终于有座位。 我靠着窗子,像秋末的枯草,只有呼吸带动我的胸腔有节奏地来回浮动,仿佛证明我还是活着的。 视野里是望不到尽头的黄土地,在骄阳炙烤下,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 我的心情如同我的身体一样,疲惫,干涸。 我一想到回学校又要面对王钱,面对田源,整个人顿时崩溃起来。明明是猛烈逃离的心境,而现实却要我一步步回到他们身边。 那一刻,我真的一眼看到了生命的荒芜,无力。我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我触摸到活着的煎熬。 那时候我从来不曾向外求索,我把自己困死在方寸之间。你、王东阳、潇潇和洛落,其实一直都在。 可我的世界很小,只有苏冰。她不在,我便无处落脚。 列车抵达茫海的时候,天气反转得有些突兀,下起了特大暴雨。而且无法再前行,只能羁留下来。 就这样,我们在一辆不动弹的列车上,和暴雨一起度过了一个最漫长的夜晚。 那种在沼泽里挣扎的样子,我不敢回忆,我只觉我能安然回到吉安,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漫漫程途,夜晚让人窒息,白昼使人崩溃,准确的说那人是我。 从吉安站走出来的时候,凌晨两点十分。 我靠着厅门口的柱子大口呼吸。 外面暴雨如注,然而四散开去的人潮却很快地找到自己的归宿。无论是外面有人早已久久守候还是跟朋友聚在一起落脚,总之,他们的步伐轻盈,脸上没有愁容。 而我还愣在那里,一遍遍为难我的本就脆弱的心跳。 直到一个司机径直走进厅,走到我面前,我才从恍惚中醒来。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抱怨着恶劣的天气。车子开得很慢,刮雨器疯狂地摇摆着,雨水仍然会不时地模糊成一片,挡住视线。 “你要去哪儿?” “我,我不知道。” “什么,你大点儿声?” “吉安大学。” “好。可能会慢一些,雨太大了,请见谅。” 其实,坐在他车子上,听着窗外唰唰的雨声,那一段路才是我略微平静柔软的时光。 所以,我不仅不着急,我在心底祈祷一万次,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 因为,我根本没有去处。 学校是我最不想去的地方,凌晨三点的吉安,下着暴雨的城市,我没有亲戚朋友。 我连影子也没有。 后来,他把我放在学校门口,提醒我雨大,赶紧撑开伞。 我只知道付了钱,行尸走肉般走摇晃着身体。 雨水灌下来,浑身透湿。 我不觉得冷,我也不觉得热,我好像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背着雨,沿着吉云路,不知道走了多久,最终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回到房间,我没有衣服可以更换。只能冲热水澡,之后躺在床上。 我并没有因为疲惫和悲伤而很快睡着,反倒是愈发清醒。 我再一次拨了她的电话。 “……”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很快挂断,夜越来越重,连同我的绝望。 第二天,我一早醒来,第一反应就是看手机消息。 她也没有打过来电话,也没有任何消息。 事情就是这样,我的世界很小,只有她。她的世界也不大,只是比我辽阔一些。 干净的百合帘布,一半遮挡住已经明朗的窗子,另一半的窗台上是一盆仙人球。它满身针刺,一动不动,光点摇晃着落在上面,如此近距离观察,原来它也是那样美丽迷人。 我知道,大雨停了。 外面各种混杂的声音也变得立体,人们的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只有我,卡在阳光的角落里,把阴影栓得牢固结实。 “那,那后来呢,后来近一年的时间,你是怎样挨过去的?” 温梦雪望着陆辰安憔悴的脸庞,颤抖的手臂不知如何安放。 “后来,说实话我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样泅渡过那一年。我只知道日子生出锯齿,在每一个瞬间,把心情把思想把悲欢忧喜啮噬得参差不齐,生命也自然留下了隆重的疤痕。” 一直到实习,它的咬合力,才缓缓松了下来。 四年的时光,大家都会感叹自己的变化,而我是在原地踱步中最“波澜壮阔”的那一个。 “后来你是怎样真正见到她的呢?” 说到这个地方,温梦雪声音变得很细,很轻,她甚至不想让自己听见。 而在陆辰安的脑海里,他后来的坎坷曲折,更多的是因为苏冰。 而她,总是以未参与的方式,寄给了他一页页的难过。 那是毕业之后的第一个冬天,深而冷,像一口不见底的老井,裸露着生命凄冷的底色。已经过完年了,但是它的寒峻丝毫没有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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