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总是自我怀疑,也不相信我。现在我大概能理解了。” “你心里刮过一场龙卷风,你也听过海啸的轰鸣,但我会是你安静下来之后,看的第一场落雪。铺垫明媚的春城。” 温梦雪略带一丝着急,但眼神坚定,语气明朗,仿佛在对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烙印自己的承诺。她怕自己的语言没有力度,她怕她再次揭开他的伤疤,自己没有能力治愈。 “你,你不介意我讲这些事情么?” “介意?怎么会呢?我更关注你的悲伤。事情过去了,便已腐成一抔黄土。现在,我只在意你。” 也许真诚而热烈的爱着一个人,才会有那么多细节要添加和补充。 陆辰安,我怎么会不介意这些呢?我当然希望你所有的第一次都是跟我一起度过,我希望是我和你一起坐摩天轮是我和你一起数星星,是我和你一起怦然心动……但如果不是,也没有关系。因为,我和你还有余生。生活怎么会都如我们所愿呢,世事无常,最后没有让我们走散,我已然无比感激。我奢求很多,既有所得,便要有所涣释。你终是回来了,我便觉得整个世界都回来了。 —温梦雪 望州仍旧是一个晚点城市,一直到八点钟我才坐上车。并且在三月的时候,我又回了一趟吉安。因为王东阳这边要到八月份才能如期开工,我不能呆在家里。然后,回吉安一方面是去探望我的人生导师,顺便了解了解当地的市场招聘状况,我需要做好很多准备,以防止一年的时光再度落空。 一二年的三月,春天似乎来得早了很多。吉安已经褪去了冷色调,明媚清和,一派盎然。 我住在了学校的临时宿舍,那是一个专门为大学延迟毕业的学生提供的。 我的导师是一位快五十岁的古代文学女教授,一身素衣短发,学识渊博,自然也严苛异常。 但是聊天的时候,她就会变得温和,而且会很有耐心地听你说你的悲欢。我是在大二的时候认识她的,那时候我溜进文学院去蹭古代文学。刚好在课上讲到曹植,就问有没有人会背诵《洛神赋》,我悄悄举了手。自那以后,我但凡有空便会准时去拜访她的课堂。 她邀请我去她家,向我传授了很多知识,和人生感悟。 那是我大学唯一感觉活得有色彩的事情。 她知道我的来意,并告诉我年轻人如果不困惑,就说明出了问题。但是总困惑,一定活不出味道。所以她说,先放下一些执妄,把最近的事情做好。 所谓道理,都是把人思想表层的浮华祛掉,从心从德去实践,再把实践里最表层的东西拿来食用。所以,你看往往真正的道理,都是简单的,大家都懂的。 其实她就是想告诉我,自己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怕失败,也不要怕走弯路,更不要在意别人的目光。 想回家便回去,我们都还有家可回,趁我们还能日行千里。 我在她那里逗留了一个星期,什么也没做,只感觉松慰了不少。 最后,她问我是否想读她的硕士,她很欣赏我对文学的执着以及感受力。我还是婉言拒绝了,一方面因为苏冰,我要回去找她,二来,我年龄也不小了,该挣钱了。 但后来或是现在看来,当初的那些顾虑和羁绊,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它们本不该成为我的阻碍。这也注定了我以后要走很多弯路,经历很多风雨,才能打开我的格局。 三月中旬到五月中旬,两个月的时间里,我在吉安找了一份兼职,因为我暂时还是不想回去。毕竟,来一趟也不容易,况且没有了喧闹的室友们,生活变得轻逸很多。 我在上班,偶尔和她的电话里,度过一天又一天。 日子夹着一抹虚空,但又间歇性地灌满对未来的期待。 五月二十号,我终于还是见了那个陕西学弟,原来他家是延安的。我跟他一起参加了毕业留念,吃了散伙饭,也算弥补了我大学的一个遗憾。 之后,我又去“天堂时光”给潇潇寄了几张老潘在尼泊尔边境新拍摄的作品。短短一年不到,书店里的工作人员都变了,物价也上调了不少。 我翻了翻“旅人日记”,我写的那一页还在,但纸张开始有些泛黄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它们也会变成一抔黄土,忘记过去和未来,埋掉所有跃动着的期待。 列车从高原俯冲而下,速度极快。当晚,我在列车里写日记: 我没有细腻的告别,一瓣清澈的黎明,一缕婉暖的黄昏,一大片深色而孤僻的暗夜。我以为这里的山川不曾懂得挽留,但一滴随行的蒸馏,却以沉默的方式,陪我走了十万八千里。 算来这是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硬座,夜真的很长,长到等不来黎明。 抵达西安站的时候是夜里一点半,我要在这里换乘。尽管是夜半,但一下火车,一股热浪涌过来,身上衣服立刻显得不合时宜,没走几步,就大汗淋漓。而且周围散开的人群,更像是潮水一般,熙熙攘攘地,朝各个地方奔去。大部分还是游客,脸上带着慕名而来的惊喜,丝毫没有任何疲怠感。 我显得很突兀,像走错了季节的生物。 一个小时以后,我坐在车窗边,望着这座灯火通明的古城,望着散落在各处的人群,心变得很不平静。结束了四年的大学生活,如今再次回到内地,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我没有开心,我有的是更多的恐慌。 尽管,这世间万千道理我都明白,可我仅仅只是明白而已。 就像我远远地看到吉安连绵的群山,我从未试着走一遍,我不知道那里有多少碎石,多少曲折,我甚至找不到上山和下山的路。 越靠近望州,我越不断地想念苏冰,让我安心,但也让我更不踏实。 未来的一切,就像窗外模糊的荧光,漫天散乱,甚至挟风带雨,总也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