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和苏冰的聊天记录,已经忘记当时是一种怎样的感受了。 只记得后来我实在熬不住打算在河边的石阶上躺下去的时候,她又发来一条消息,“但愿你会一直在”。 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困惑,我沉默了,我没有回复她。 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后半夜,清幽的月光出来了,星星变得稀疏,寥落的几颗挂在空旷的天宇,四周像浸了水一样,没有声音。 快五点钟的时候,我被一声狗叫声惊醒,身体冰冷,脑袋昏沉。 远处传来机器轰隆的声响,黎明紧致了起来。 慢慢地,天色变得轻薄,开始露出鱼肚白。 早上八点,苏冰带着早餐陪我坐车去了市里。并且在一家背靠着陕西寥河的宾馆安顿下来。 我太累了,以至于我根本没有印象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醒来的时候,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洒在床沿。而苏冰正坐在一边望着窗外发呆。 我看到桌子上一碗散发着药味儿白碗和一份塑料袋抱着的盒饭。 “你醒了,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 她忽然对我微笑,并且还一边望着手臂上的时间。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心被融化了。所有的冷漠所有的患得患失,都被补偿干净。 “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呆呆地望着她,嘴里坚定着。 “男人,没有可信的。” 似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又似心中过滤了千百遍,内化而成的结论。 “早上我看你脸色苍白,向来是昨晚着凉了。我趁你躺在床上的工夫下楼给你买了药,并且烧了热水给你冲好,你就睡着了。现在早就已经凉了。” 她很快调换语气,望着我,又望着桌子上的瓷碗,假装抱怨道。 打电话给苏冰,一直未接听。 街道上开始传来明晃晃的喧嚣声,汽车的鸣笛,行人的步伐,以及各种音乐喇叭的混杂声……熙熙攘攘地混杂在一起。 一阵白色的鸽群,从头顶飞过,掠过建筑物,缓缓地消失在霞光云影深处。 暮色沉下来了,房间无声地泻下一片黯淡。 我没有等来她的电话,只是很晚的时候,收到一条消息,说她爸爸后天一早带她们回望州。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等在神南华府的小区门口。 那里依旧寂静,偶尔有一两辆车经过,发出一声喧哗,然后随着红色的尾灯消失在朦胧的天色里。 我想跟她一起到处走走,毕竟明天就要回去了。 当然,我还想问,她是否会跟自己一起坐火车回去。 我认为,她完全能找到一个理由跟我一起坐火车回去。 我们还是沿着市区的主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她想去“建良糕点”买满天星蛋糕,我们才有了一个目的地。 那家店铺落在市中心的一处街角,而紧挨着的诗一个凹下去的谷地广场。我们也必须先要穿过这个广场才能过去。 她告诉我每年只要来这个地方,她一定要去一次“建良糕点”。 广场比较宽阔,一共有五十七磴台阶,晌午的时候,白色的石壁正被阳光晒得发烫。 她突然心血来潮,要我背着她下去。 尽管是往下走,不太耗费力气。但走到底端,我已经涨得满脸通红,像是被炭火烤过一样。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直射下来的日光还是背上稍显体重的她。总之,汗水浸透衣背,清晰可见。 苏冰说她怕热,所以取了这个名字,但是这个名字也没把它压下去。 确实如此,在来的路上她一直打着一把太阳伞,而且尽量走在树荫处。然而,此刻她也一脸汗涔涔的。 不过,晶莹剔透的汗珠落在她长长的眼睫毛上,折射出更耀眼的光芒,像电视剧里永远也不会老去的青春一样。 我莫名地开心,激动。 返回的路上,她让我打着伞,然后一边走一边吃。不过也才走不到十分钟,她爸爸便打电话过来叫她快点儿回去,收拾收拾东西,顺便见见他的兄弟们。 我微笑着送她到公交站台,望着她走进车子并在窗口向我招手,然后呆呆地目送高大的公交车消失在拐角处。那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被快速涌上来的落寞代替。 “对了,我刚在外面给你打包了一份大份的油泼面,你现在快趁热吃了吧。我再去烧点儿热水,待会儿你把药赶紧吃了。” 望着她拎着烧水壶缓缓走出房间,我的眼角湿润起来。 我不再去思考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有很多时刻让我寒冷,可有一刻巨大的温暖,就够了。每一个人,都是复杂的。正如林徽因所说“你若拥我入怀,疼我入骨,我愿意蒙上双眼,不去分辨你是人是鬼”。 也许有一刻我真的累了,并没有这般爱你,是世俗催促着,是命运纠缠着,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不是简单的需要。 —陆辰安 也许她只是有时爱我,但为了这,我也愿意全力以赴。 出来的时候,正好下午一点。尽管阳光刺眼,但是因为海拔的缘故,并没有灼热感。 我们绕着神南古巷一直走,直到又有人打来电话,说她爸有事找她,然后我们又折回到坐公交的地方。 我有预感那个人是她口中的她,但我没有问,或者说我没敢问。 她回去以后,我也没再逗留。回到宾馆,倒头就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落日熔金,洒在玻璃窗子上,折射出单薄又绚烂的光束,对面的河水也漂着殷红色的碎金。 我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望着远处不太密集的建筑群,心里不可名状。 此刻应该是欢喜而幸福的,但我的心情总是淡淡的,淡淡地飘着,总是固执地不肯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