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丧像就是狂肆的冬季风一样,把我吹得支离破碎。分明是八九月明朗的天气,燥热也还没有褪去,我的世界却被灰色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丝天光。 九月初,我一个人去了微山湖。 我没有去看玻璃栈道的惊险,没有去坐缆车的惬意,更没有去坐摩天轮的激情……只是在日落时分,一个人沿着大片的芦苇荡走到尽头。看被藤蔓爬满的茅草屋,看池塘里黑白天鹅悠闲地戏水,捡了几颗瘠瘦的莲蓬……最后,在一片红色的晚霞里,撩起水面一缕薄薄的静,它们像鸭蛋的内壳浮在水面。 我的心安静很多,似乎一瞬间又领悟了一些东西,从而获取力量。 九月中旬,我犹豫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决定跟王东阳请假去一趟陕西神木。 因为苏冰的父亲在神木工作,而他们一家人在那个暑假也都聚在了一起。 我先是去西安站换乘榆林,然后经过榆林到神木。为了快一点儿见到苏冰,我买的车都是站票,一是西安的车票一到旅游旺季就会十分紧张,二来站票虽然辛苦,但是之间的换乘仅仅隔了一个小时,不会浪费时间。 不过,兜兜转转还是花了尽30个小时。 去的时候还好,从青州去西安,8个小时左右,抵达西安站刚好是晚上十一点。然后换乘十二点的车,只是去往榆林的十四个小时,让本来就没怎么吃饭的我倍感昏沉和乏力。后半夜直接找到一小块空地坐下去。那种去吉安的感觉又回来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儿空地,但过来过去上厕所接水的乘客以及抽烟的人群,还是让我不能安眠一刻钟。 就这样,强撑着眼皮,一秒一秒地等待黎明到来。好在两三点以后,车厢的人基本上都睡去了,相对比较安静。 但第二天上来的人愈发多,非常拥挤。而且过了延安上来的人大多都是打工的,到处都是包裹行囊。 即便开着空调,也抵不住天气的炎热,一阵阵难闻的汗腥味儿在整节车厢慢腾腾地氤氲着。 我昏惫态到极点,连站的地方都快没有了。这样的列车状态其实我很熟悉,但那一会儿我太疲惫了,所以有点儿熬不住。 我在火车上一般不吃东西,只是象征性地喝点儿水。但当时,困倦和疲乏一块儿席卷过来,我不得不买了一份十块钱的炒面补充体力。 然而,经过已经卖了三个多小时,由最初的二十块钱一盒到现在的十块,便知是剩下的。那一刻,炒面已经干得成一坨,而且还非常硬。我只能费劲地穿过人群,打开盒子把热水浇在上面。 我没等面化开,只觉稍软了些,就大口往肚子里吞咽。 本来就口干舌燥,那一下子操作,直接让口腔溃疡散开来。 不过过了榆林以后,旅客明显少了很多。车厢内立刻变得空荡起来。我靠着车窗,暮色沉沉,却没有睡意。 挨到神木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半,我已经疲倦到了极点。出站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恍惚,腿脚酸软。 我没有看到苏冰,打过电话之后她才过来接我。 没有生动的表情,晕黄色灯光下,似乎她带着落寞一起来的,细瘦的影子被拉得更加颀长。 但我很开心,我见到她,整个人都变得精神起来。也体会到那种坐很久的车来见一个人的喜悦和幸福。 于是,一路上的折磨,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神木也是一个高海拔地区,并且这里位置还比较偏僻,人烟稀少。整座城市显得安静又冷清。自然,各种服务设施也比较少。 而且,火车站又建在郊区,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 我准备打车去市区,然而等了很久也没等到车。 由于神木是一个土木建筑城市,所以人流量特别稀少。 唯一一家宾馆也在十点以后便停止营业了。 所以,我没有住的地方。 苏冰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去处,于是她先陪着我靠在站台下面简陋的亭阶坐了下来。 尽管是八九月,但夜晚的冷很快卸下来。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疲惫让我变得恍惚,一会儿睡着一会儿又醒来。后来我索性直接去公共厕所的黑色椅子上落座,但工作人员听到椅子被搬挪的声响,很快起身出来。那是一位白了半边头发的老人,他用一口浓重的陕味语言,絮叨了半天,大抵是不愿意的意思。 等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苏冰已经不见了。 她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对不起,她给我发了信息,我必须得回去了。等明天一早,我就来看你。” 我没有生气,因为我理解她。只是心底的失落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我并不是她的特例。 于是,最后我一个人沿着附近的河廊,一直走,走到河的那边去。 因为高海拔,而且又是郊区,污染也少。所以夜里的天空黑蓝黑蓝的,星星像冻雨一般,又密又明朗。 我靠着河岸坐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天空,想起很多事情。连小时候模糊的记忆,那一刻也不知道为何跟着星子一起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