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言,街坊里,人流很多,但是他却并没有多少客人。他带着全部家当而来,赔钱肯定是无疑的了。我当时是那样坚定的认为,没有丝毫犹疑。 在他开业之前的那几天里,每一次经过,我的脑海里不自觉浮现的都是他的失落、颓丧。 又过了一周左右,我再次经过时,店铺真的开张了。门前放着一块粗糙的方形木牌,上面写着简单的话语“今日营业时间,早上十点至晚上十点”。黑色的字体,一笔一划,但仍然歪歪斜斜,像小学没有毕业的孩子的笔体。不过,外缘又纹了一层红色的花边儿,显然是用心雕琢过的。 开张了,但和往日并没有任何不同,没有宣传,没有活动。一切静悄悄的,仿佛只是开了一扇门,阳光照进来,风儿刮进去,只是这一点儿区别。 白日里我只是经过,没有去看里面的设置和客人的多少,只有晚上的时候看到灯火旺盛的店内,三三两两聚了一些人,不知道是客人还是老板的朋友们。大概,我的脑海里早已经先入为主了,那些必然是老板的友人,应是店内太寒碜,过来捧场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相安无事。每个人的心事都被生活封存,不让外人拆解,也没有外人愿意花费一个晌午或下午来剖析别人的悲欢。这个忙碌的时代,熟悉和陌生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我第一次跟他深度的交流,是他开张那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日的午后。 我通过没日没夜的忙碌,我终于把债务还清了。而且我也决定放下苏冰了,我不纠缠了。当我通过自己的努力,把自己从黑暗中脱出来的时候,我知道原来那个陆辰安已经死掉了。 我计划着再过一段时间,我就离开望州,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好。 我还没有成长起来,但我不再有恐惧。 那天早晨,我早早就出门去了,并且在城郊公园待了大半天。我不是很想回到房间去,一般回去了我也不再想出来。 况且,周日只有一天,时间又过得飞快。但由于下午要给她寄东西,一时间,没有权衡好钟头让我还是不得不回去一趟。我需要快点儿解决午饭,并且洗个头发,然后再去光明街道。 一点三十七分,我终于走回到巷子里来。路过这家饭店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因为和她分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最后,我决定先上楼洗头发,然后下楼去寄东西,再然后就来他家吃饭,午休。 近来我总是大面积的失眠,太疲惫了,我像是被什么勒着一样,步履沉重,身体潮湿,总是时不时就感觉到疲乏。所以,午休非常必要。 洗完头发,没有完全擦干就下楼去了。那天阳光很好,没有很灼烈,我手里紧紧攥着给她要寄去的东西。按照她的嘱咐,一部手机,一个皮卡丘环脖靠枕,另外还有我给她打印的一份资料。很简单,很轻,但当我真的把这些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我的呼吸变得凝重,好像随时还会断掉。 时间荒诞的停顿着,飞跑着,少年的心事,洒了一路,那些歪歪斜斜的踵音,像某种悲伤的隐喻,我再也不能解释。 况且,我已不再年少。 我从后街绕过去,但是转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老杨副食店”,那是光明街一家蓝店,是土城专门寄存快递的地方。然而,那会儿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走错路了,所以绕过去又绕回来。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老杨副食店”已经不做了,现在改成了我眼前的这家新装修过的按摩店。 我的心情不免有些失落,但似乎还有某些不可名状的庆幸。矛盾,折磨,妄想,一路上在来回纠缠。 我拎着包裹慢慢走回来。脑海里浮现林清玄散文《岁月静好,不忘初心》中有一篇,那里写到港歌里有一句“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他用了透智慧的语言解释这句歌词背后那个简单的字眼“愿”,其实真的一点儿也不简单。一切都在改变,无论人还是事物。而且有一点毋庸置疑,我们都在慢慢老去。每一年还能否有去日,真的太难。太多的时候,连昨天尚且回不去,更遑论去年今日呢。所以,“物是人非”不仅仅是个叹词的标志,更是一种沉重伤怀的寄托与无奈。经历过的人,才知那是一个何等辽阔的词,却从不给你留一丝罅隙。 父母渐渐生出白发,朋友的渐行渐远,爱情的缘来缘去,目光放远,真的短的是人生,长的是磨难。一如《百年孤独》里的解释,这大概是造物者对群居动物的诅咒吧。我们能做的就是时时刻刻保持斯嘉丽醒悟后,那一份丰盛挚重的珍惜,那其实是幸福最难的密码。 但人儿往往都是后知后觉,失去了才知道重要。那种重要是幡然醒悟后的激涛怒浪,让你防不胜防,也不必防,因为根本防不住,它会时时刻刻提醒你,什么叫曾经拥有过全世界。就像那种小时候某一科目考了59分一样,连梦都不放过自己。而别人是毫无感觉的,很关心很关心你的人也只会或严肃或开玩笑的讲,你怎么这么笨,连及格都没有。而陌生人懒得说,他们都很忙。所以,我们只能一个人内疚伤心和自责。 说也奇怪,那个时候,我们很无助的时候,那个了解你的人基本上不会出现。至少在你深夜里哭泣的时候,事与愿违的概率常常能达到百分之百。所以,如有可能,一开始就不要学着失眠,不要期待。我们要把自己交给自己,这样才能时时刻刻,尽量不会被巨大的失落所俘虏。 话说,这又扯远了。后来呢,我只能重新拎着包裹走回来,走到那家新开的店铺门口。可能我只顾着忧伤了,全然忘记了当初自己对这家新开的店铺的印象了。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