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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黎殿(二)(1 / 1)

司徒娓回府后趁着年深还未归急急地便又找了好地儿喝起了小酒。此时她正斜倚在憩台上,眼睑微垂,眼睛开合间只留了一条细长的缝。 烛照这只笨鸟,总喜欢追着太阳跑,仲夏日之时,是太阳一年中最疲惫的日子,每到这天,太阳被追的烦,会干脆就坐在神宫殿群最高处,看远处彩色的霞光。 因此每当仲夏夜这天,司徒娓就会很怀念云崖国的冬天。云崖国的冬天,暖黄如烟雾般的阳光细碎地打在脸上,不冷不热的样子,只剩偶尔的炽烈,和长久的温柔。在这样的午后,寻一处高山,高山可看海,再寻一处高台,在高台上坐下,可听山风述说遍野的鲜花烂漫。 司徒娓回忆起从前,时辰顿时过得慢极了,浮黎宝殿坐落云天,低头便可见黄河远上白云间,远眺即可一片孤城万仞山,可她心底不觉得开阔,只觉得压抑极了,好像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你是谁,竟敢在此处饮酒!” 司徒娓抬眼看向眼前这个跟刚刚那养鸟的小童生般大的少年,心底的压抑被他一声脆生生的怒喝声一杆子打得没了影,她问道,“瞧着眼生,新来的?” 那小童正想继续呵斥,却被另一路过的小吏慌张打断,“回执事大人,正是的。神宫新进了一批慧生,三日前被委任去了各个府邸,这个便是我们府上新上任的小童生之一,当日我们便向上呈了文书告知此事,您百忙之余批了甚好二字。” 司徒娓手里的二两桃色月浆酒顿时重极了,她实在不记得这桩子事儿了,她将手中的酒放在一边,问童生,“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在哪当值?” 小童正僵在那,小吏好心提醒,“还不快见礼?” 小童颔首作礼,“见过执事大人。我是掌事阁的目埕,现在在金鸟池当差。” “你也在金鸟池当差?你不是掌事阁的吗?” “年掌事说金鸟池有块瓜地,让我去看着不要让人偷吃。” 敢情年深那二货为了防着她懈怠公务,竟专程找了个愣头青在瓜地里看着。 “那你这会儿怎么会在此处?” 目埕呐呐说道,“掌事说金鸟池已经有个更愣的了,就把我调回来了。” 司徒娓心下了然,“行,去忙吧。” “是。” 两人告退间,一满头插花的人身女刺猬,双手五箩筐的锦绣托举在头顶,摇曳着不成腰杆的身姿,十分稳当地向她走来,“您这会儿就搁这喝上了小酒,怎的,有好事将近?” “好事儿这可不兴讲,说一件就少一件。” “这酒你也别喝了,喝一口少一口。” 正说着话,年深抱着一大沓快埋了头的小册子走过来,皱眉地看向憩台上的人,“才把你叫回来?我就去拿了会儿册子的功夫,怎么又躺下了?” 司徒娓痛苦地看向他怀里的册子,那些册子就像是她脖子上架着的一把刀,“这是累了多久的量?” “三天!整整三天的量了,前天没干完的累到了昨天,昨天没干完的累到了今天,今天还有些没送来,估计已经在路上了。你再不把这些批完,明天你休想踏出府中一步。” “你不说只有一封吗?”司徒娓哀嚎。 “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司徒娓气急瞪了他一眼。 年深喊道,“起来坐好!” 司徒娓嘟囔道,“自己家,想躺就躺。” “你先看茱萸府上这封。”他将所有文书整齐地堆叠在憩台前的文案上,然后将最上面的一本递呈给她,“我见茱萸神官府上的宋真送来时,颇为着急。” 见是公务,花娘子识趣地走开,年深见她翻看后皱眉,问道,“可是出了何事?” “这封乃是云崖国圣宫递呈上来的文书,按制应是直接呈到我们浮黎府上才对。为何却是茱萸府上送来?”司徒娓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他送的急,我未细问。可能是分发文书的小童弄混了?你也知道近些年神宫一直无人可用,这些低阶的职位便由新晋的童生分府负责,一不小心弄混了也可以理解。” “那些自称散仙的人还是没有正式编制吗?” “那些人不肯入编。自由,不用干活,还能拿供奉,谁不愿意?自小从童生干起的,大多兢兢业业,而这些散仙对神职人员也尊敬,但你但凡跟他们多说一个公务上的字,立马跑的没了影。” “想不想立功?”司徒娓突然笑眯眯地问道,“不如将他们这些专门搞个派系,再将这个派系划进神宫的管辖范围,怎么样?曲线包围?” “是个好法子。但是野路子在野,不服管束,你的第一步就是个大问题。” “不是我的第一步。”司徒娓眼眸深亮,“是你的第一步,年深,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我?” “哼。” 年深吞下了想说的话,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应道,“是。” 司徒娓的目光重新回到折子上,她道,“云间有险讯传来。” “云崖江中的那座孤山?发生何事了?是山险?” “嗯。”她随后道,“我要去找下阿河。” 年深接过她递来的文书,一目十行看完后,有些不解,“不过是山险而已,为何要去找他?那云间就是项清河生母埋骨之地?” “是。你可知道阿河母亲是何人?” “他能闯出那般的祸来,他的母亲不该只是个普通人。” “是了。人的一生都是命定。命定即是因,命定亦是果。” “你是说?项清河的祸事和他母亲有关?但这跟今日之事有何关系?” “据传阿河的母亲乃人间千年前极负盛名的空观观观主‘空观主人’,她为摆脱自然生死,暗中试炼亡魂,弃道后被神宫追杀,于是更名‘凌十九’,后嫁与一凡人项有恩为妻,生下独子项清河,终难产,回葬在云间。” “如今神宫四位大神官,茱萸神官告假,怀窈神官、海棠神官皆领命在外办事,浮黎神官亦不在宫中,阿河囚居鲲鹏之身,恐敏觉做出什么过分之举,现下神宫无人,我需把他带在身边才放心。” 年深觉得有些牵强,犹豫道,“他虽厉害,但你多着人看管,应当无碍。且他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怎么做。” 司徒娓闻言叹了口气,“如果你都觉得他是个聪明人,那这神宫便全是聪明之人,若你觉得相比之下他又不够聪明了,那这天上便全都是些可怕的人了。” 这神宫的天空太空了,人都太聪明。他们所处的憩台有棵万年桑树,她最爱坐在这树下,任头顶繁盛的绿盖替她遮住这太阳强烈的照射,尽管仍有尖刺的金光从绿叶间流露出来,灼灼地燃烧着,但她好像也不再像当初时那般害怕了。 东处阁楼有七层,每一层都有数百守卫,坚毅又年少的执事每前行一步,都有守卫沉肃地向她行礼,她径自走向第七层。 第七层顶上有一处瞭望台,台上有一半人高的小桌,桌上摆放着一个银色小缸,从外向里看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她向缸内喊道,“阿河!阿河!”见无人回应,便又将头俯地更低了些,正要再喊,有磅礴悠远的声音从缸内传来,“你来何事?” “来看看你。”随即化作一缕细烟进入了空境。 她在空境中找寻着他的身影,突然一股滔天的黑影瞬间淹盖了她的头顶。那是一尾长有千丈被锁于云端的大鱼,那锁链不知从何处牢固,穿过了他的尾鳍,每游走一步对他都是天地之威的钻心之痛。 司徒娓见到他就很高兴,讲述道,“今日天气很好,好到有些发热,一早花娘子便去镇井里将冰桃子去了皮做了冷浆,和着杂着冰的冷水在这夏日里同饮甚是爽口,本想说给你带些来,又让花娘子多做了些,但想着你那巨型的胃,定是如囫囵吞枣般尝不出滋味,于是我便替你吃了。花娘子因此还怪了我好久,说我心思长得越来越歪了,惯会表里不一那一套,明明是自己想多吃,还非要把你扯上。” “你很久没来见我了。” “是。”司徒娓暖心笑道。 “你今日很奇怪。” “哪里奇怪。” “我在埋怨你,你笑什么?”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很正常。” “你有病吧?” “我的意思是你埋怨我,很正常。我今天来,是想听你讲个故事。” “什么故事?” “你母亲的事。” “都不曲折一下,让我硬讲?” “我开了头,被你一句埋怨打断了,你怪谁?” 那阿河轻笑一声,像是有个泉水般清澈的少年被风送了过来,“从哪讲起?” “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也不多。” “那就从头讲。” “好,那就从头讲吧。” “我母亲姓凌,名波,字玄房,武陵人士,因在族中排行十九,故又被称凌十九,样貌美丽,臻首娥眉,一瞥一笑,温婉神秘。 我父亲,无名,双字有恩。 相传云间有一养鹤翁,落魄不羁,颇工吟咏,能妙笔生花,能水上踏马。 于是我父亲项有恩项小公子,便于春日,携一小厮,泊舟于孤山石畔。 衔玉阶而上,欲寻得后一探究竟。 可一番苦累下来,这项小公子养鹤翁没寻到却寻至了鹤翁葬处。 只见一冢青土,冢前有一木碑。 碑上刻有二行字,字曰:白发鹤生,驾鹤西去。 二人再看向周围,四下却已是升起袅袅烟雾,灌得人眼迷心迷。 这时雾中突然走进一青衣女子,信步婉婉,单薄影只,迷蒙的好似画上人。 由远及近,神貌越显端庄高贵。 但紧盯着她的眼,却是疏离又亲和,一种极矛盾的和谐,与雾中身形一般迷蒙的姿态。 小厮惊地倒退两步,项小公子却笑着向前,出声道,姑娘可识得这冢中的养鹤老翁? 姑娘轻声回道,识得,这冢是我的,立碑之人亦是我。 小厮被吓得昏了过去。 项小公子闻言却是又更近了两步,出声询问道,那姑娘可就是在这云间的养鹤人?姑娘可有流传中这一手妙笔生花水上踏马的云上境界? 那女子对他淡漠回望。 走近了,项小公子才发现,女子神情更显疏离,亲和不再,便又出声, 你心先别冷,我就问问,你若是有这手好功夫可愿与我下山当我媳妇? 女子闻言默了一瞬,眼中无怒却声中斥责道,那若是没有呢? 项小公子细思后轻笑,那便当我没说。 却没想到这青衣女子就这般随了那项小公子下了山。 离了云间,乘孤舟而上,直抵云崖。 再未回头见山上的烟景空蒙。 也再未回山品那清风下的香雪梅花。 而那冢依旧在。 那冢上的二行字,也依旧在。 白发鹤生,驾鹤西去。 青衣女子随项小公子回了家中。 项小公子隔日便与族中议事要于最近的黄道吉日同那青衣女子成亲。 族中长辈自是不肯。 世家公子的婚事岂是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随手在山上撸一个回来便是可以成亲的,且不说对方家世荣冠如何,最不及也得查清楚姓甚名谁吧。 于是将他锁在了高塔之上,只待风波平息再将他放下来。 谁知人才被关上去两日,闻讯而来的青衣女子便飞身马上,纵马疾驰跃上了高楼,似蜻蜓点水般骑马停在了阁楼的窗外,等那项小公子听到动静后自己回头。 此时街道城头都站满了张望的人,人群都在惊呼此地似有天人驾临! 那人还骑着剽悍大马如履平地般飞驰到了天上!正停在项家高楼那,好像是在等着什么回应。 接着又是一阵惊呼! 那远远的一团由远及近,原是一青衣女子将一男子,哦,那好像是项家公子!将他带了下来,接着又是在街道一路狂奔,直到人群的目光再也看不见这二人一马的身影。 徒留一地被飞驰惊扰出的尘土,还在空中飞扬。 青衣女子这般张扬的劫人,却并未将他带出城去,而是听了项小公子的话,将他返送到了家中小院,等族中长辈自己找上门来要个交代。 等族中长辈到时,只见二人一个比一个气定神闲,优哉游哉,作诗品茗,好不快活。 于是长辈们被气得鼻青脸肿,硬生生喉中二两血倒灌入腹。 一番针尖相对后,族中长辈皆夺门而出,扬言再不管他。随他娶了那个来路不明如山野精怪的女子,一切后果自行承担。 于是,这二人就在这长辈甩手夺门之后,就着这现有的天地,关门三拜三扣成了亲。 没有红装裹身,亦无亲人相证。 没有礼节繁琐,亦无宾客喝彩。 隔日,项家公子生病了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人群纷纷议论那项家公子莫不是被昨日的天人吸了精气? 再隔日,那疑似被吸了精气的项小公子却又精神抖擞地坐着天人的马凭空出现在城中街头,还紧紧搂抱着天人的腰身,举止亲昵。 观及此,众人皆举目惊呼!项家人皆掩目哀叹。 那人却只是将头埋在女子颈窝内,高扬斥声到,叫什么叫,这是我媳妇!没见过世面! 那剽悍大马闻言眼神尽是鄙夷,想要回头瞪向那身上男子,却奈何身形构造,能力有限,只能将满腔幽怨化为一声昂扬地长嘶,一甩头后奔驰于街头,吓坏了一路民众。” “会飞的马世间少有,可与浮黎神官的来苍相似?”司徒娓突然问道。 “不知。”项清河回道。 司徒娓说道,“你继续。” “不久,二人便诞下一子。取名项清河。 便是我。 十六年后,我十六岁。 那是云崖旧历,前二百一十七年。 也是那年,我母,卒于云崖。 我奉柩归里,将其葬于云间。 墓下种梅数十株,有鹤宿焉。 冢身宏大,陪葬若干,竖有一碑,碑上有二行小字,字曰:青衣鹤生,驾鹤西去。 从此,两冢并立,梅花香雪尽归来。 她又可以再听一听故乡的鹤鸣,再见一见枝头的梅花。 让香萦绕于山头,让雪堆积于坟头。 从此后,我再未见过她。” 风吹过,像是带走了呢喃。项清河说完就没再开口,司徒娓 皱着眉头,“你之后再未到坟前祭拜?” 项清河答道,“后来我被我父亲打伤,被囚困在他处,无法前去。” 司徒娓疑惑,“他为何要打你?” 项清河答道,“不知。” “或许。”司徒娓试探开口,“你的母亲,会不会没有死?” “何意?”项清河问道。 “瞎猜的,这便是做官的妙处,想的会多些。” “所以你今天到这儿听故事,到底是要做什么?” 司徒娓笑道,“听你这话,倒是像是我要做坏事一样。”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今天来这确实是要做件坏事。我要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 “我们先假设一个场景。” “你说?” “你知道我的目的。” “嗯?” “你要强行闯出空境,于是我来阻止你。” “我为何要出境?” “你欲前往你母葬身之地云间查清异样。” “出了何事?” “云崖国圣宫传信来说是发生巨大山崩,能量可撼动天地。” “可母亲已逝去多年,山崩自有帝王管辖,我一神宫囚徒之身,有心无力。” “那是她没死呢?我没有冒犯之意,只是假设。” “那自然颇为不安,但实际上,你看我现在,其实很平静。所以,你的假设不成立。” “不重要。” “如果这个不重要,那另外一件事,如果你不来,我是无法得知这个消息的。换句话,你为何故意要让我得知这个消息?这个也不重要?” “我只是不安,并非故意,你可以理解为我过于忧虑。” “不安什么?” “浮黎大神官令我代掌神官令,所以我事事皆如惊弓之鸟,将危险的种子扼杀在摇篮里,是我的本分。” “你来找我是你个人的意愿? “我们等会儿就会去见云中君。” 项清河更是不解,“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而且,浮黎大神官掌管着东处八百万里山河,该知道神官令有多重要?他为何要将神官令交到你手中?” “诶,只是代理哈,代理的意思是代为管理,别误会。” “据我所知,云中君执掌神宫近万年,厉山老人蠢蠢欲动想重掌大印,他让你在这时拔出头来,个中意思不言而喻,为何还由着他?等等,你这时来找我,是为从中做点文章?还是有别的所求?”项清河问道。 他回想起他们初见的样子,那时,她还是个小小个的愣头青,守着那张不大的金鸟池,和那人吃着瓜,如今一路高升,竟都开始代掌神官令了,“你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见他答应,司徒娓如泄气般一屁股在土墩子上坐下,全然没了刚刚锋尖对麦芒的样子,随手从旁边摘下一朵娇艳的黄色的小花,含口将它咬下。 这花还是多年前她亲手在这空旷无边的荒地种下,精心培植后倒是长的挺好,她咀嚼后察觉十分苦涩,但她还是吞了下去,“这花还是不如金鸟池瓜地里的好吃,下次一定要请你尝尝。” 说完又继续道,“阿河,外人都说你忠义,可忠义会引来祸事,我们之间也不存在忠义,只是些淡薄的交情,你可以拒绝。” 不等项清河开口,她又说道,“当然,你也听出来了,我这是在裹挟你,嗯,道义裹挟。” 项清河笑道,“嗯,知道。” 然后继续道,“我们初见时,我戴着锁链路过云台,远远就看见过你,你当时蹲在金鸟池旁吃瓜,见了我,走上前来,没有好奇,也没有厌恶,像是我们之间认识了好久,说要请我吃瓜,等我被关起来后,就吃不着了。” “我当时心想,这小姑娘,可真好。” “就这么一面,就真好了?” “嗯,真好。” “后来,不知道你是怎么到了这轮值,你来找我闲聊,再后来,偷偷松了我的锁链,这锁链有天地之威,我想象不出来当年在金鸟池边蹲着吃西瓜的小姑娘,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做成这件事。我一直没有感谢你,但我承了你的情。” “在你假设的场景里,我的母亲没死,是有可能的。多年以前,我在外游历,曾遇到千年老人黄道姑,她告诉我,她是我母亲的徒弟,她还告诉我,如云间之地后发生山崩异象,便一定要前去,那里或有我母亲生还的秘密,而现在,我体感不安,或许是那个时机到了。” “这是真的?” “你需要的时候,它就是真的。” 司徒娓仰头,视线像是想要透过云层,目睹那浩瀚的双目,一如当年在金鸟池边在他眼里惊鸿一瞥的清澈,“当年君上以你人身幻成鲲鹏,囚于空境。我需要以你八成精血尽数灌入神宫基石。” “好。” “你不问为什么?” “就当还你了。” “你可能会没命。” “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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