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宴会之后,王家与长安王府联姻,两个小辈或成怨偶的流言不攻自破。 不单是因为那天王清月出的小小意外,还因为他们相处时无人可以插足的氛围,以及细节处连他们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察觉到的亲密。 日子一天天过去,洛京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也等到了雪地里盛放的点点红梅。 春节要到了,王家里里外外都妆点上大红色写着描金福字的灯笼,家中的管事也开始为过节忙碌起来。 王清月所住的府邸按规矩一应支出都要从公中走,又因为她身份不同又娶了新夫,今年的份例更是提到了和王绮同等的水准,就这也不大够用,私下里萧治还贴补了一部分。 不过也能理解,成了家的人有几个靠月例过活的?更多还是靠分得的房产田地店铺,王清月在这上头不操心,从没想过例银不够开销的问题,而萧治更不会为这点儿金银俗物烦她。 说句难听的,这点儿银子都不够他给她打一只金镯子,哪里值得他特意开口? 所以王清月一直不知道这事儿,直到王嫣某天对着王绮哭穷,讨要零用钱,才偶然牵扯出来。 “阿姐,我过两天要跟那帮小姐妹聚一聚。”王嫣的语气里带着些试探。 “哦。”王绮并不接招,显然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甚至对这样的开场习以为常。 “这不是…手头有点紧,阿姐能不能…” “不能。”王绮果断拒绝,“你手里的铺子每年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进项,够你花用了。” “阿姐,你说这话可就没意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手里的铺子是谁管着的,钱哪能落到我手上?”王嫣不满地撇嘴,不只对王绮不满,更是对她话里的那“谁”不满。 “谁管着你找谁要呗。”王绮不为所动。 王清月低头看书假装听不到。 “他要能给我我还…”用找你要?王嫣提高声音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还在求人,复又低声下气,“他最不喜欢我跟那群小姐妹出去玩了,哪肯给我银子?姐姐,好姐姐,你就帮帮忙吧。” “活该,当初把手里的铺子一股脑交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现在又来找我哭穷了?”王绮笑着骂道,“银子倒是小事,回头你拿着我给的银子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被人逮到,又是我的罪过了。” “哪有那么巧就被逮到。”王嫣的眼神飘忽起来。 “那上个月你们是为着什么事儿吵的架?”王嫣一眼看破她的心虚。 “那就是个意外。”王嫣撇嘴,也不再提要银子的事儿了,看一眼旁边沉默的王清月,酸溜溜道,“要不说还是大侄女厉害呢,把着自己那部分产业不说,还让人心甘情愿掏腰包贴补。” …… 也正是说到这儿,王清月才知道萧治私下一直在往他们的小家里垫钱。 弄得她没了听自家小姨和小姨夫八卦的兴致,回了自家园子,叫来执掌中馈的刘玉泉、晴明、韩松几人,好好询问了一番。 萧治刚下值到家门口,等在门口的韩松就把王清月叫他过去问话的事一股脑说了,还额外加了一句:“夫人瞧着似乎有些不悦。” 萧治往里走的脚步依旧平稳,面上不见丝毫波澜,只在进主院的时候屏退身边跟着的人,独自进去入了卧房更衣。 他回来时王清月在书房里,因为没有人进来禀报,她并不知道萧治回来了,只约莫觉得是他回来的时候了。 等萧治推开书房门走进来,她才知道,淡淡招呼道:“你回来了。” “嗯,一进家门就听说,夫人因我积了些火气?” “没有,我哪敢同你生气。”王清月浅浅一笑,似是真如话中所说,并没有怒意。 “那就好。”萧治上前,顺着话茬接道,“我猜夫人也不会为几钱银子同我置气。” “几钱?”王清月微微皱眉,似乎对他这个说法极不满意,驳问道,“一月百两的银子,到你口里成了几钱?” 萧治似乎意识不到问题,闻言挑了挑修长的俊眉:“有什么问题?” “为夫虽不至于富有天下,但好歹也是皇室子嗣,百两银子放在父王和皇爷爷为我准备的嫁妆里,兴许还比不得几钱银子在寻常人家总资产里所占的分量。” “还能这么比?”王清月笑时带了气音,仿佛是气极反笑。她放下手里的书从椅子上起身,慢慢走近他。 见她主动靠近,萧治像是意识不到她有可能会发难一般,往前迎了几步,片刻移到她身前。 “你倒骄傲上了。”王清月被他往上凑的举动无语住,缓了一下才继续,“成婚时该给的你都给了,婚后家里的开支本就该用公中那部分,你再不缺钱也是你的私房。我们王家大小是个士族,用你的私房……落在别人耳中多少会说一句我们家姑娘不讲究。” “是吗?”萧治不以为意,反而弯腰亲昵地环抱着她,偏头轻轻亲吻过她的面颊。 王清月有些怕痒,微微躲了两下,实在躲不开也就由着他了。 见她不躲了萧治才低声喃喃:“夫人当我是不知事儿的,糊弄我?” “这种情况明明会让旁人羡慕吧,夸我的夫人本事大,能让夫郎死心塌地。哪有什么不讲究?分明只有夫人自己觉得是不讲究。” 谎言瞬间被戳破。 王清月很无奈,轻轻推了他一把,没推开,反被抱得更粘糊了。 “一边夸我有本事,一边说你傻。”王清月不忿。 萧治闻言哼笑出声,回了一句:“刚好互补。” 旁人说什么有什么要紧?他自己觉得值得就好。 况且,他才不傻,时间早晚会证明。 王清月见他明摆着是油盐不进的状态,也懒得费口舌,更不想为这点小事同他争执,索性随了他,只在最后坚持添上一句:“你倒是悠着点儿,未来咱们的儿子出嫁还要你准备嫁妆。” “夫人放心。”说完似是想到什么又变了脸色,幽怨起来,“夫人想得倒是长远,同房还没影呢,这儿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有。” 王清月本是想最后劝他一句,没成想给自己闹了个脸红不说,还得反过来割地赔款去哄人。 萧治逮到机会好生折腾了一番,才略有满足地放人去用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