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起飘扬的雪花,冬天进入极寒的时节。 炭盆、地龙燃烧起来,驱散房间里的冷气,暖融融的又罕见的没有熏香的浓郁气味。 王清月对香味没太大追求,又不喜欢别人经常进出自己的房间,也嫌熏香麻烦,以至于这些年来她的房间从没出现过香炉,只在偶尔心情好时摘几枝花回来插在花瓶里。 此时窗畔那玉色通透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里就插着一枝造型别致的梅花。 “今年是我们成婚的第一年,过了春节需寻一天回王府拜见父王,夫人觉得定在哪日合适?”萧治边说边漫不经心地在博古架边把玩一件玉质摆件。 “初二吧,待会儿我跟母亲说一声,顺道让她准备些年礼。” “年礼我已经备好了,不敢劳烦母亲额外添置。”萧治自然懂事得一口回绝。 “母亲应该早就安排好了,年礼嘛,添几件也不嫌多。” 王清月不甚在意,萧治就没有继续拒绝。 “皇爷爷喜欢热闹,逢年过节常在宫中设家宴,咱们到时兴许得进宫用饭。” 王清月罕见地沉默了一下,脑子里想得都是:不是吧?过个节日还得到皇帝跟前去应酬? 那哪是吃饭啊? “嗯。”比起之前,这个嗯明显有些低沉。 毕竟她又不可能拒绝。 萧治察觉到她的迟疑,放了摆件走到她身边:“不必紧张,只是换个地方边欣赏歌舞边吃饭而已。皇爷爷就算为难,也只会为难父亲和皇伯父,说不定咱们还能看场好戏。” 显然,萧治先前那二十来年必然是看过戏的,甚至看戏的频率还不低。 明章帝为难俩儿子的场面……王清月私心觉得不是常人能看的,但要是真好玩,她也不介意当个吃瓜群众。 只是这场戏到底是没看成。 萧治和王清月成婚头一年,明章帝怕吓着王清月这个小姑娘,宴会上只提有趣的话题,聊聊家常,没像以往那般,聊着聊着说到朝政就让太子和长安王出来给个一二三。 初二宫里的家宴轻松愉快的度过了,初三时阮绵绵就和王云岫回了王家,王清月作陪,私下倒是和阮绵绵打听了不少成婚后她们感情上的事。 萧治也看时机和王云岫简单说了几句。 他本是不在乎旁人成婚后过的如何的,哪怕这个人是自己夫人的哥哥。 可谁让他的夫人还是他倾心的人呢?夫人在乎的他自然要跟着在乎。 好在这俩人婚后感情也挺和睦,除了和她俩一样禁止圆房这点让人烦躁不快之外,暂时没什么矛盾。 阮家人既不敢怠慢王家的大郎君,也不敢得罪王清月,对王云岫很敬重。 阮夫人想着王清月和阮绵绵的关系,对王云岫本就多几分好感,相处得时日久了,真心对这个女婿满意,阮家上下自然一派和睦。 日子转瞬即逝,冬去春来,天渐渐得热了,科考也进入倒计时,阮绵绵甚至和前世高考时一样,专门搞了和写倒计时的小本本挂在课室门口,每天去时撕下一张。 小本本一日比一日薄,直到剩下最后五张,夫子给他们放了假。 说是放假,也就只有夫子没来,阮绵绵依旧雷打不动跟王清月来课室讨论问题。 一阵风吹过,只有一页纸的小本本随风飘起,她们才真的放假了。 倒不是她俩有多好学,非得熬到最后一天才肯休息调整状态,是高考那会儿他们也就只放了一天假,后来他们双双进入顶尖大学,迷信似的觉得只放一天是有他的道理的,所以就努力到了最后一天。 大晋的科考和前世历史上那些科考并不相同,他们的试题更注重可行性、实用性,华丽的辞藻在一些特别的考官那里兴许能加些分数,但也只是微乎其微。 更没有传说中谁在读书人的圈子里谁的名气大谁得名次就越高的说法,大家排名只在卷子上看真章。 除非皇帝面试…也就是殿试上表现非常好,被皇帝注意到,才有可能在原来的基础上稍微提升几个名次。 士族和布衣生来环境不同,眼界不同,阶级间有着察觉,但科考相对来说是比较公平的,出题时会尽量避开布衣们没有条件接触的部分,让各个阶级的人都能舒展才华。 王清月和阮绵绵极为顺利地走进了殿试,两人只在听到自己的排名时有些诧异。 一个第一,一个第三。 这样的成绩瞬间引起整个洛京城的震动。 怎么说呢,第二名作为被夹在中间的那个,挺尴尬的,尤其他还已经年过四十,被俩年轻小姑娘给挤在中间……惭愧啊! 一时间连带两人的夫子也再次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进了开朝会的朝阳殿,明章帝看了台下站的一众学子许久才笑问:“长安王,你瞧中间那个,眼不眼熟?” 名次送进宫的时候,长安王就在旁边,俩人一早知道王清月排在第一,这会儿演这出,不过是明章帝想借此事打趣自己的小儿子。 长安王看一眼王清月,无奈地回视自己的老父亲,没吭声。 就算他不捧场也不影响明章帝的心情,毕竟他身边还有善解人意的随侍大总管,句句能把话说到他的心坎上。 “陛下慧眼识珠,给咱们世子爷挑了门顶好的亲事。” 明章帝笑过按着流程分别提问了几个问题,被点名的基本和考卷上所呈现的能力没有出入,在王清月回答完后顺带夸了一句:王卿有福,家风端正,后辈上进,难得。 赞完不久,科考金榜名次商定下来,除了极少的几个名字有些微变动,其余都和之前的排名一样。 尘埃落定,王清月才在这特殊的时刻和萧治对视,而萧治已经不知望了她多久。 她露出一个柔软的笑,没在这种场合走神,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阮绵绵得了探花的名头,在琼林宴上好生冲着王清月得瑟了一番。 “果然我还是比你长得好看吧,探花欸,公认的颜值最高!” “啊!我可真是个天才,关键时刻名次还不是是手到擒来?!” 王清月浅浅喝了口白水:“飘太高容易摔。” “我难道说错了吗?我长得不好看吗?我不是天才吗?” 面对追问,王清月看似敷衍地连回三个“是”字,心里倒是对她的话极为认同。 在她心里,阮绵绵确实是最漂亮的女孩子,也的确很厉害,从不掉链子。 明明开始摆烂得可以,后来认真起来也确实厉害。 她有时候都觉得,她这个状元是监考官顾忌她的身份给的,真论起来说不定阮绵绵更厉害些。 毕竟有些考卷属于文科。 文武第一,武无第二嘛,他们之间与其说是差距,不如说是监考官的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