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娴都杵于茅酱堆里不怯不颤,沿着那层层石阶便上了庙门。苏水一见疾左搂秀儿右手持刀,一路紧随护她周全。 樊夫人刚立于老仙跟前,小刘秀便使尽气力脱身而下,上下打量着茅老仙这如瀑的白须,遂呵呵一笑上前攥紧,一脸哀求地晃动道:“大翁大翁,秀儿还要石蜜糖糖!”周遭人群听了这童言便哄然大笑。岗下的刘钦一见慌了,正欲夺路持刀救人,便被主簿一把拽回。主簿附耳好生规劝道:“若不慎暴露夫人名份,母子恐有性命之忧。稍安勿躁,且静观其变吧!” 茅老仙见这髫童人小鬼大,便朗声笑与茅固、茅衷二位弟弟,“这孩子古灵精怪、胆识过人,将来必会出人头地。”说罢拍拍刘秀的小脑瓜子,遂从乾坤袋里摸出把石蜜塞于刘秀,又转而责怪樊夫人道:“你母子到此有何贵干,没看那进出两口皆官家堵死?此番我等背水一战,只待血流成河了。你且带小友藏身庙后,母子也好逃个活命。” 樊夫人一听两眼噙泪,遂面对庙前众人大声疾呼:“今一女流啼于庙前,皆因我汝南官寺不仁,苍生涂炭。此承南纳北的要冲之地,旱了三年,又涝三年,以至汝河以南谷物绝收,民众遭难。然庙堂之上,世代为官,不闻我民间百姓疾苦,上祸国运,下殃黎民,致使生民饿殍遍野,背井离乡。人人皆有父母子息,官家如是,茅酱亦如是。官家且听民妇一言,伏惟实报汝南灾馑,以求朝廷开仓赈民。茅酱若是放下农具,望广开生路平安归去。若是不然,我情愿于庙前上飨母子人头,以祭苍天!” 此言一出,里里外外嗡声四起,颂声不断。这可气坏了县令刘钦,只见他挣脱主簿手臂,挺身持刀杀出道:“海捕缉凶乃职责所在,哪容一妇人乱嚼舌根?勇士们听了,斩下贼首赏金百两,余等喽啰可得千钱!游缴冲先,滞后者斩,随本县杀上——”哪知“上”字还未落地,便被主簿一棍子敲晕在了石板地上。 待刘钦被皂勇拖至后帐,主簿便纵身跃上阙台,遂扬刀大声宣呼道:“茅酱们听了,放下凶器,既往不咎,可于通衢放手西去!时间亟定一柱香,过后余等格杀勿论!”说罢命人燃起了香火。茅酱们一见那一丛香火忽明忽暗,这是要逼着与那死神赛跑哇!一众喽啰面面相觑,待愣过神来,都疾将锄头、镰刀抛掷一处。见街衢洞开,一个个赶忙争先恐后、摩肩接踵地拥了出去…… 待尘埃落定,嘈杂之声渐行渐远,方见樊夫人母子与老仙几人下得庙阶。主簿见这贼首三人额下白须都过了膝盖,一个个却面如红枣,心中不由暗骇不已。当这三人精神矍铄地蹭身欲走,忙张起袖袂挡住了去路,且躬下身段揖礼道:“久闻三仙声名远播,不才这厢有礼了。”茅盈几人赶忙还礼。主薄又道:“舍下略备小酌淡饭,不成敬意,还望三仙拨动玉趾,不吝赏光。” 茅盈见主簿有强留之意,心中不由“咯噔”一声,面上仍是煦煦春风,遂咳笑道:“老苍心领,不胜感激。然这三棺吃土的骸骨,罪愆之身无形叨扰,容后有缘再续不迟。”主簿却一再惺惺相惜道:“车马俱备,心意难却。”转而吆喝随行的辇夫:“快扶三仙上得轿辇,步履要轻,车驾要稳,切莫伤了前辈身骨!” 樊夫人于一旁早感不适,见辇夫正欲上前移步,便轻拂袖袂拦阻道:“主簿的好意就省省罢,三仙皆是修道真身,哪吃得你那桌民脂民膏?”主簿一听满脸羞臊,忙向樊娴都躬身揖道:“夫人莫怪,下官失礼。”县尉见状却心直口快,两手一摊作难道:“夫人容禀,今次若是放虎归山,明廷追问如何交待?”樊夫人一听便泠泠笑道:“尔等下站,我自有交待。”小刘秀也于一旁挥舞着小拳,抗议道:“放了仙翁,放了仙翁!” 樊夫人正欲护三人离去,忽听得身后嗡声一片,转身瞧看,却见那茅盈三人已上了官寺的辎车,且向小刘秀挥手趣笑:“吃我的石蜜,却不还我,今番坐车去你家里,可是要讨还石蜜的哦!”小刘秀听了忙痴笑点头。 在南顿官寺的土山旁有一环湖,适身处冬月,数九寒天的环湖里结冰尺余,这里却是孩子们欢娱嬉戏的地方。充曦不屑刘縯他们滑冰取乐,便兀自一人斜依在闺房外廊的阑柱边,看他们一个个飞翔在冰面上载歌载舞,眉头却蹙成了一片哀愁。 冰面上映出来几盏连枝的宫灯,宫灯间置有一杂玉龟甲的屏风,屏风前便是一神工雕琢的玄漆玉案,案前那三五宫婢撑着的银打扇下,有一位十六七岁的白净少年,正在睨眼打量着自己……想到此处,便红晕上腮,这种隐隐的、甜蜜的感觉由来巳久。自王城一别半载有余,从数九到三伏,从虚无到入骨,思念便如一坛陈年的老酒,愈思愈念,历久弥香。 刘縯一家见充曦日渐消瘦,镇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一个个便愁城难解,四海八荒地遍寻名医,最终有药郎将刘縯拉扯一处,偷偷附耳告知了实情:“此病生来无药医,倒是情人最相思。” 刘縯也自知王城一别,充曦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镇日对自己不理不睬,又从侍女小青那里多少探知了一些底细,心中便生出一丝厌恶来。刘縯本就无心插柳,时间一长,二人感情也就淡了。春华催婚,秋实无意,后来由郡上选送去了太学,婚事也就搁置下来。 青柳丝丝学垂纶,闲看鱼戏蛙弄人。水底有鱼浑不知,一垂钓到满星辰。充曦隐隐约约见那湖面之上,有一头戴白玉燕尾冠帽的少年,只见他身着玉带银龙章纹的暖袍,一幅儒人燕居装扮,手中还兀自把玩着一柄灵芝玉如意。见了充曦,这小王眼皮抬都不抬便口吐金珠:“孤便册封你栖凤美人,居八子之上夫人之下,禄秩二千石,爵同少上造,你可称意?” “小娘,小娘!”充曦于幻境中被人叫醒,扭过头来见是小青,便无端地生出怨气来。小青将绦带内翻出的一面黄绢巾帕递与充曦,且气喘吁吁地嘻笑道:“这是你的。今早跟疱丁去闾市买菜,刚要入府便被叫住,回头却见一双髻的贵人。这贵人生得好生甜美,见我耳洞查无一物,便摘下耳珰与我佩上。” 充曦上前不解地拨弄着耳珰,一再细观,这上等的玉质加金丝穿就也决非凡品。充曦又婆娑着眼神质问小青:“莫不是相遇了有钱的嫖客?”小青一听便急咻咻地粗声叫嚷:“真的是——乱嚼舌根,人家下头可长的是耳暖儿。你先看看那帕上写的什么?”充曦捂鼻偷笑道:“给我的么?”谈笑间展开巾帕一看,这宫制的边角,龙形的暗纹,心中便若明镜一般的敞亮。上面且缀有美文一阙:夜阑珊,思卿泪已干。乞巧醉仙楼上观,鸳鸯嬉戏水中欢。 “写的什么?”小青不识字却挤头挤脑地凑来观看,惹得充曦好不耐烦,把巾帕往小青脸上一敷,便戏谑道:“你看你看,你看得懂么?”说罢莞尔一笑又倏然收回,灵眸滑向那涟漪的湖面,遂面色凝重喃喃自语道:“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 翌日天还没有大亮,充曦便早早起床叠被、洗漱更衣。情到深处夜难枕,却把那懵懂的小青折腾得不行,坐看小娘春风得意,也不由暗暗小咒几声。 充曦见小青睡意惺忪,便手脚麻利地坐于案前,一边在脸上轻轻涂揉那保湿的面脂,一边瞟看鉴镜内的小青,淡然道:“一会儿去逛乞巧灯会,我可不等你了。”小青一听翻身折起,赶忙着衣穿戴齐整。睨见小娘正白妆打底,又香粉扑面,便凑过身来嗅闻道:“襦裙齐胸、浓妆艳抹的,这是要往哪里疯去?” 充曦盘扎了个灵蛇髻,又一一插上笄簪、华胜和步摇,方轻扭腰支转过身来,玉指轻点小青鼻头,妩媚笑道:“走了。”便扯了条披帛跨出闺门。小青一见不敢怠慢,小嘴一撇就跟了出去。 二人出了后门来到北街,便听得三两爆竹声声。只因未到寒具饭时,人流不大却琳琅满目。大街两侧吊挂着各式各样的七彩灯笼,有太乙墙,跑马灯,还有鲜花做成的仙子花篮。充曦见小青一脸陶醉,便抿嘴笑道:“入了黄昏才是热闹,猜灯谜,吃巧果,穿针乞巧,投针验巧,喜蛛应巧,晒书晒衣,拜织女、拜魁星,鹊桥香会这呀那的,可热闹了。” 主仆二人谈笑间便到了县城的繁华之地。这里东有官府西闾市,丁字路口通南衢,驴骡辎驾,人头攒动,攘攘利来,熙熙利往。举目便见耸天的巨楼矗似削成,飞檐随云轻流逝,雕梁画栋别样红;翠帘幕高悬户牖,门前编钟系花骢。再加上二楼正中又凸悬出一块鎏金的大匾:醉仙楼。真可谓:名望逍遥地,褴褛葬花丘。 小青见状忙躲一旁,闪眼见小娘拾级而上,小青便打着哆嗦东瞅瞅西望望,见两翼的护卫并未阻拦,就咬牙猫身跟了进去。二人见堂内金碧辉煌却空无一人,踟蹰稍许便折身欲出,却听得背后有人朗声笑道:“上来吧,乃是本王包了场子。风花雪月的,岂容俗人。” 充曦回眸看那锦阶之上伫立一人,只见他头戴玄紫的长冠,手中轻摇金文罗扇,正轻阖双目粲笑道:“孤的卿卿,别来无恙……”小青一见便红了眼晴,伸手急拽充曦水袂,“娘子快走,是淮阳王!”小青呼罢抽身欲走,却与一物撞了个满怀。待她狠狠抬目一观,却见一身着宫装的侍卫正咬牙切齿地拔刀铮铮,那两颗黑眼珠子更是吓人,似要从眼眶里滴溜下来。 “看你说的,公子可是忠厚人呢。”充曦说罢,轻提裙摆上了二楼。小青一见心急如焚,忙推开侍卫追了上去,孰知刚到二楼梯口,小青便见那小王正急不可耐地搂挎着娘子腰支亲吻脖胫……这可如何是好,小娘是有婚约在身的。小青吓得也不敢声张,扭过头来鼻头一酸,两行热泪便顺颊而落。 时有一宫装的丽人款款蹀来,小青抬起泪目一观,真是好巧,惊见了昨日那贵人姊姊。小青忙小跑过去央告道:“姊姊帮我!”贵人一脸认真道:“有何难事,妹妹快说!”小青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那强人将小娘掳进了阁间,肯定是要使坏的,姊姊能否帮我报官?” 贵人听了也哭笑不得,连忙扶小青到西廊僻静处,方低下头来数落道:“傻呀你,哪来的强人,他可是潜居的大汉天子,是口含天宪的,杀起人来像刀切葱。有多少女子想替王解带,好母凭子贵?还报官?没看这轩边都是祥云么?榆木疙瘩,该开窍了!” 小青听了正手足无措,忽听得东阁间内尖叫一声,直吓得她脸色陡变好一阵刷白。莫不是淮阳王动了杀机,将凶器捅进了小娘怀中?这番念头只一闪而过,接着又听到小娘“哦哦”地叫嚷……小青再也按耐不住,拔腿就往东阁冲去,不料刚过大堂账台,便被一侍卫飞身拿下。 侍卫将小青扔进了一楼的宜人间,便见贵人疾吩咐酒楼传菜,且双手搀起小青道:“人家那是鸾凤和鸣,欲死欲仙的,你还瞎凑什么热闹!瞧你这脸上长满了痘花,也该找个可心的冤家拔拔毒气了。”贵人说罢拾起筷箸,于鲫鱼罨汁里寻了块嫩肉,笑着送到了小青唇边。 且说淮阳王一番云雨过后,便将充曦搂坐怀中,轻衔美人那腮边耳垂,又小怨鸾凤春宵苦短。充曦将髻尾在殿下颚前轻轻摩挲,且曳袖遮面道:“落红你可是见了的,退无可退,小女可是公子的人了。”淮阳王轻嗅着美人体香,阖目点头道:“小娘放心,孤又不是那纨绔之人,即便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也决不负卿。”充曦声音喑哑道:“那又如何,还不是又要孤守清灯?” 听此一言,淮阳王稍稍迟疑了下,母后平日太过严苛,所幸月余不在宫中,不如将其金屋藏娇,也落得一时自在逍遥。淮阳王搭目思虑至此,便与伊人耳鬓厮磨道:“落花有意,水能无情?我的卿卿想要什么但说无妨,便是一两星星二两月,本王也给你摘了去。” 充曦听闻殿下如此应许,就春风得意地将他那一缕黑黑的络发,挽绕在了自己的藕臂之上,黑白相间,说不出的妩媚与甘美。“若只要朝朝暮暮,伴君而生,随君而去,我便信你。”“此话当真?莫怪我拐骗良家女子。”小王说完,便伸手去挠她的腋窝,美人一时忍俊不禁,便格格之声笑岔一地,转身就按压住了他的头颈,于自己胸前裹紧裹紧近乎窒息。本想只是报复于他,哪知无端惹到了极处,反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公子——” 王母一行回銮淮阳时已近仲秋,天空显得异常高冷。这擎天玉阙周遭的景物,尤似一幅秋实的油画:荒中枣林,熟赤如朱,枇杷樵柿,亭奈厚朴。每一种色彩都镶有金边,它穿透了林间所有的缝隙,将金色的光圈涂在了硕果累累的节气里。 淮阳王听闻母后回銮,忙推开怀中缠绵的美人,边整衣束带边朝雉门奉迎而去。小青得知实情怕小娘吃亏,便于西苑绕过镜湖,直朝小娘的藏身地——西苑学堂的无逸斋那儿赶去。 上玉宫皋门,这望远之地,王母宛若一尊圣母,用道家的双手亲抚着这片方国的土地,让万物生灵都沐浴在这祥和的光圈里。 小青进了无逸斋,想必小娘尚未睡醒,哪知打开七宝床幔,却见满眼的欹枕钗横鬓发乱,暧昧的麦香与腥骚之气充斥全屋。小娘的素手正在挽系肚兜的带子,丰腴的前胸香汗淋漓,尚有一红褐的吻逶迤而下,直至被刚刚罩上的肚兜遮掩。 小青一时癔症住了,正尴尬得不知要走要留,充曦倒是发话了:“你怕什么,又不是见不得人,丑媳妇儿迟早要见公婆的。”小青一听嘟起了小嘴,一脸忧心道:“长公子那里婚约未退,无逸斋里又美女云集,若是王母得知实情,这叫你我如何是好?”“真的是,这乌鸦嘴。”充曦显然有点生气,“生米既已做成熟饭,王母还能轰我不成!” 且说王母回了后寝,不顾那迓迎的嫔妃子息及近侍宫婢挤挤一堂,便急拉侍吏叟喆去香汤沐浴。待一池洗尽千里风尘,便换了杏黄的连衣仙裙姗姗走来。这花信之期的中年少女,宛若豆蔻年华青春焕然,愈发的明丽动人了。 王母斜靠在檀香屏风前的象牙榻头,身后有炭炉炽白一片。有宫婢将王母拆散的湿发敷竹篦上慢烘,篦边又有罗扇轻摇,这馨香的气味就挥发出来,不知不觉氤氲了满堂。 王母问了王儿课业的学习进度,刘縯也算对答如流,又问其玩乐起居可有浮漂,刘縯也回得滴水不漏。时有靡靡之音于轩外传来,弦音初闻浅艳低趣,萎靡无骨,王母不禁蹙起了眉头。忽地又闻古筝弦断,周遭顿觉俱寂一片,方听出身边似有抽泣之声。王母拧眉寻音望去,却见儿媳鲍王妃正下坐那础柱边上,上穿素绢面襦下套个黄裙,粉红袂沿里伸出来的那纤纤玉手,正轻捏一方绣帕点拭泪痕。 鲍王妃乃朝中故司隶鲍宣的长女,其母桓少君与夫君共挽鹿车而尽人皆知。其女小君受家庭熏陶知书达理,王母自是见爱入骨,今见小君遭受委屈,心中便生出无名火来。王母瞪了王儿一眼,便召儿媳坐于榻侧,抚髻爱怜道:“说实话,可是縯儿又惹了你?”王妃惧怕縯儿再受那戒条家法,便敛眉闭目施了一礼,方细声细气回禀道:“伏惟母后大人回护,儿臣不关夫君之事,乃是——月例,小腹疼痛。” 女儿身月例人人皆有,小腹疼痛亦是常态,王母便随口安慰几语,要不要用医诸如此类。见小主如此忍气吞声,侍吏傛华便站不住了,遂朝王母轻施一礼:“王母在上,婢女傛华有话要说,不知当讲与否?” 王母见是儿媳小君的贴身女官,想必是知无不言,便扬袂蔼笑道:“你说。”傛华低首微闭双目,不屑再见小主施来的箭镞眼色,只顾自话道:“自娘娘进京朝祭伊始,我王殿下多有不轨。一月盈半,便有三女被掠至斋房门下,日日纵情,夜夜笙歌。此事本不足为外人道,然个中心酸,只有泪知。娘娘不妨细观王妃双目,眼脸肿胀,血丝如织,怎不叫人怆然泪下……”傛华说罢已泣不成声。 王母听罢怒火中烧,便叱令刘縯尊前跪下,转而又忙不迭去上前掰置儿媳的眼睛。众人以为小王殿下早吓得怵成了一蛋儿,不料却见他梗着脖子,两眼戳地,摆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亮给你看。 王母不屑王儿刘縯的这番做作,便命叟喆带人前去无逸斋察探。叟喆见主子动了真气,忙将半干的秀发绾扎成髻,随叫了几个门下的贼曹,便扑棱棱直赴西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