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代表着未知。只有对一无所知的东西，才会取这个代号。 就如同孟飞给具有躯壳复制异能的那家伙取的名字一样。 “明天，该去上班了。” 将柜子里最后一盒自热米饭拿出来当晚饭吃掉之后，孟飞懒洋洋地想。 虽然只有两周没有上班，可他的感觉就像全身都生锈了。 果然是天生的劳碌命？ 第二天，8020年，12月3日晨。 孟飞在新城地铁站下车，随着如潮水般的人流来到了来到了地面上。 阳光明亮得刺眼，外面温度却很低，就好像被太阳照得雪亮的一座冰城。 地面好像被冻硬了，干净，坚硬，孟飞走在大街上，感觉踩过去的时候地面咔咔作响。 人们匆忙又冷漠地从他身边走过。 他习惯性地看了一下手机，居然才七点半。 时间有点尴尬。那地方的上班时间是九点。现在去了人家都未必开门啊。 这是他的习惯。如果去稍远的地方，为了避免路上的意外，他一定会提早出发。 但真早到了太久，便有点尴尬不知所措了。 不如先随便逛逛吧。 这是华东医院？ 绕过一个街角，一大片白色而整齐、在阳光下烁烁发光的建筑群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穿越之后的世界，应该不会有完全同名的一座医院。 “灰喜鹊医院”，是梧桐市最有名的医院之一了。 建筑格局和位置有点类似，触动了他前世记忆中的印象。 这个世界的孟飞是孤儿，但他的前世可不是。他的父亲是在有名的华东医院去世的。 在他父亲最后的时间中，他意识到一点。 那就是无论买了多好的房子、装修得如何安静舒适，在最关键的时候都没啥用。 因为人最后大多数时间都是住在人声嘈杂、风格又千篇一律雪白冰冷的医院里的。 能在自家爆卒，不用住院的人真是不多。也不知道是不幸还是有幸。 医院住院区二十四小时都不会关门，也不会盘查出入的人。他自然而然就走了进去。 住院大楼，一楼消化科。二楼骨科。三楼心血管科。 这些地方他都没有停顿，直接去五楼肿瘤科。 多年前路过，他当医生的朋友说，这一层都是等死的人。 谁不是等死的人？关键还是等死过程过得如何。 病区是一条长廊。虽然才七点半，准备查早的护士医生们已经开始忙碌了。 每个病房的门都大开着，陪床的家属们不安地走来走去。 病床上躺着各色的人。 有人愁容满面、有人眼神空洞，也有人躺这了依然不减形容凶悍，也有人依然豁达开朗，无所谓地放肆谈笑的。 真正令人绝望之处就是这事无论怎么对待，结局都是一样。 从很久以前孟飞就想过。如果有一个按钮，只要他按下，这世间所有的病痛全部解除，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按下的。 但如果按下这个要付出代价呢？ 像佛陀一样，舍弃荣华富贵的生活，以毕生辛劳为代价，不计报酬地去为所有素不相识的人做这一件事——不好意思，他不会的。 他是凡人，既没有佛陀的思想境界，也没有佛陀感天动地的能力，所以他不会。能保证自己和家人衣食无忧、健康到老便是登峰造极的成就了。 但按钮在手，又恰好遇上病痛缠身的人，因缘际会，他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冷血动物。 “扫描。” 【叮咚！已成功扫描。】 【提示：基因突变导致的细胞异常增殖。可以修复。】 “修复。” 【叮咚！BUG已成功修复。】 “扫描。” …… 孟飞没有做任何选择，直接从第一个病房的第一床开始。 反正他并不了解这些人，也就无需做出任何选择。 最强BUG系统修复的是根源，修正已经变异的基因。 变异的基因存在于无数的细胞中。理论上一个个去修改所有的细胞的基因是不可能的，所以癌症难以治愈。 而最强BUG系统就可以做到这一点。 而且刚好这种治愈表面上对他们毫无影响，绝不会引发骚动。 他们的不适并不直接来自基因上的错误，而是因此而导致的异常细胞增殖、原有机体被破坏等原因，也有不少是药物和手术治疗的副作用。 但只要基因被修复了，他们自然会一天天好起来。 十天半个月后，这个医院里陆续会有人病愈出院。即便有人发觉不正常，也很难联系到老早来逛过一次的他身上。 当然孟飞也可以再一个个帮他们修补症状。但这需要更多时间，而且表现会更怪异，对他来说更危险。 一个怪人在我床头走了一圈我就满血复活了？ 他决定就这样，隐蔽地治愈更多的人，能治多少算多少。 既没有出现小说中YY的病到垂危的巨富，也没有出现任何美貌富家少女。 大概他们都不会住在这种拥挤的普通病房里。而那些特殊的病房他都不知道怎么进去。 从七点半到八点，他一路治疗了近百人。他并不是完全不需要时间的。 他需要集中精神，扫描过程就需要好几秒。 修复过程则更慢。他似乎能感觉到一个又一个细胞、一条又一条的基因链的修复。 这非常复杂，和他整体抹除欧阳聪、或者是治疗流血或者骨折的伤口的感觉完全是不同的。 病情越严重，异常细胞越多的人，修复所需的时间也越多。 平均一个能消耗十秒，多的能到三十秒。 他还得从一个病床走到另一个病床，又不能奔跑，这是最耗时间的。 平均起来，他每分钟大约能治疗三个人。 他怀疑这种治疗并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 修复了太多人之后，他不但感觉到轻微的眩晕，而且天地似乎在发生一种他说不出的变化。 也许天地自身维持着某种守恒。 也许他在这里治好一个病人，那么其他地方就会发生另一件不好的事？ 这时他在病房里看到一个特殊的人。 那是应该本是一个英俊的少年，年龄不大，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 只是他现在脸色苍白，眼圈有点发黑，看上去有非常憔悴。 这人头上没有一根头发，配合苍白的脸色，更显出惨淡的病态。 “这么年轻，怎么会得这种病呢？” 孟飞正要走过去，刚好广播响了起来。 “八点到九点是早班医生查房时间，请所有家属暂时离开病房。” 孟飞脚步不由得一顿。这时候正看见那个少年抬起眼来，刚好也凝望着他。 说不出是什么眼神，也许是在向他求救？ 孟飞正要走过去，被一名护士挡住了。 “不好意思，这位家属，已经是查房时间了，请先到外面等候，九点以后再过来吧。” 他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一步，正要转身走。 这时他看懂那个少年的眼神了。 不甘，但又无奈、绝望的眼神。 孟飞也觉得很无奈。为什么就这么不巧，偏偏轮到他的时候，时间就到了呢。 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倒霉、就是这么不巧，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有人一直成绩优秀，偏偏高考发挥失常，那又有什么办法？ 有人只是大街上走路，莫名被跳楼的人砸死，跳楼的人却因为他垫背而活着，找谁喊冤去？ 何况这大楼里还有大半病人他并没有救呢。那些根本就没轮到的病人，哪个不比他倒霉？ 就算他全救完了，也还会有源源不断地病人送来。 “我明天再来救你。” 不知道出于什么恻隐，孟飞在心中暗暗给了个承诺，然后离开了病房。那在他视野中逐渐淡去的目光，仿佛坠入了地狱一般的绝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