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今天的开罗以南300公里,底比斯以北240公里的埃及中部一个荒凉、干涸的地区。现被称作——阿马尔奈丘或简称为阿马尔奈,也称泰勒阿马尔奈。 在这片荒凉的平原丘陵上有许多颜色发暗的土堆,在它们的下面埋藏着宫殿、庙宇、居民和作坊的废墟。这座被遗弃的城市名叫——埃赫塔顿,意思是“阿吞的地平线”,它是由知名的叛逆法老埃赫那吞为了他所崇信的日轮太阳神阿吞神而建造的一个新的皇家都城和宗教中心。为了革除旧的多神教残留势力的反扑,埃赫那吞离开旧都底比斯在北方的荒地里建立新首都。而在埃赫那吞死后,宫殿和新都被立刻遗弃了,他的继任者——著名的图坦卡蒙把首都迁回了底比斯,人民也抛弃了日轮阿吞重新迎回了阿蒙神信仰。 该城遗迹分布在尼罗河两岸,河东为城市的主体部分,遗迹包括市中心建筑区和郊外建筑群。在阿马尔奈遗址中,曾发现了许多有价值的文字材料和杰出的艺术品,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埃赫那吞的妻子,涅菲尔提提王后的彩色半身雕像,曾被称为“古代世界最美的雕像”,当时轰动了半个欧洲,至今收藏着它的德国博物馆也不愿归还。 在穆罕默德口若悬河地说着这些东西的时候,夏洛蒂正翻阅着订制好的任务档案,在纸张的哗哗轻响中,她的目光很快被一些更有意思的东西吸引了。 修建了这座新都的埃赫那吞,统治的前段被称为阿蒙霍特普四世(Amenhotep IV),古埃及第十八王朝的法老(公元前1353年—公元前1335年在位)。全名尼费尔萨普鲁拉·阿蒙霍泰普。在位时进行宗教改革,立阿吞神为新主神。在他进行宗教改革之后,为了表示与阿蒙信仰的决裂和对阿吞信仰的支持,他改变了自己的拉名(古埃及法老五重命名法之一的名字)。新的名字明显表示出阿吞崇拜的意思:“埃赫那吞”(Akhenaten),字面意思为“阿吞的仆人”或“阿吞光辉的灵魂”。 阿吞原本是一个古老但不甚重要的埃及神明,和过去埃及的人形兽头神最为大相径庭的是,祂通常被描绘成一个喷射无数条手臂状光芒的太阳圆盘。在古埃及的传统神话体系里,最重要的神祇是太阳神,整个神话体系正式以他的血缘与神际关系牵扯出来的。 但埃赫那吞简化了这个体系,通过宣称太阳本身是唯一的神,他创造了已知的世界上第一种一神教。一些研究者把阿吞信仰理解为一种含有朴素科学思想的自然主义,其理论的基础在于认识到太阳的能量是地球上所有生命的最终能源这一事实。 埃赫那吞为什么要推行如此剧烈的宗教改革,是研究者一直探究的课题。较为可信的是,法老希望通过贬低阿蒙神的地位来打击底比斯的阿蒙祭司阶层。这样一来,他的宗教改革实际是一场政治斗争。法老想要集中权力,以遏制自新王国建立以来权势日益强大的祭司集团与王室分庭抗礼的倾向。 或许也正是出于遏制祭司势力的目的,在其在位的第五年,埃赫那吞开始建造一座新首都。也就是埃赫塔顿,意为阿吞的视线,也是在同一年他正式改了自己的名字,作为他的新崇拜的证据。 此后不久,他就把埃及几乎所有的宗教活动都集中到埃赫塔吞,尽管城市本身似乎还未完工。埃赫那吞为阿吞在埃及各地建造了许多宏大的神庙,在宗教改革的开始,他也只是这样加强阿吞神的地位,但是在统治的第九年,他宣布阿吞不仅仅是最高的神,更是唯一的神。 这个举措的效果立竿见影,法老本人成为了人民与神交流的唯一中介,从而彻底排除了在底比斯的旧祭司团体。不仅如此,埃赫那吞还下令破坏埃及全国的阿蒙神庙。在埃及其它神庙里所崇拜的众多神明也受到打击。 由于埃赫那吞对宗教体系“简单而明快”的改革,这一时期的埃及艺术呈现出一种新的特点,常被称为阿马尔奈风格。其特点为取法自然,着重写实。 夏洛蒂看着根据还原出的埃赫那吞的形象,这位叛逆法老的外貌实在是与众不同。保存下来的艺术形象表现出,他有极其细长的四肢,细颈丰臀,长着一张蛇一样的癯清面庞。他的头部非常的圆滑,像一个卵一样,后脑的部位还出现超伸,看起来就和影视中的外星人差不了多少。而他的手指就像蜘蛛的爪子一样,脚掌和鸭子的脚掌差不多。但最为奇怪的是他还有丰满的胸部和硕大的臀部——就像女人一样。 这带来了一些奇怪的观点,例如认为埃赫那顿实际上是一个化装成男人的女人。但根据记载他还有雄壮的男性生殖器官,后宫更是妻妾成群,还有很多孩子,仅仅美人皇后你涅菲尔提提就有六个儿女。所以他也被一部分人认为是古代世界有记载的第一个双性人,或者患有什么性别决定混乱的病症,但这些猜测很少有什么实际依据。 直到埃赫那顿的木乃伊被发现并确定身份之前,有关他的种种身体缺陷的解释还会不断出现。然而必须注意到的是,作为一个法老,埃赫那顿完全可以控制工匠将自己及整个王室家庭的形象塑造成什么样子。与其说现存的雕刻展示了法老本人的真实容貌,不如说今天看到的奇怪形象,可能正是埃赫那顿特意要艺术家和工匠所描绘的风格。 作为一个诗人,他曾无数次写下诗篇赞颂阿吞神:“能亲眼见到你我已心满意足,伟大的阿吞升起在地平线上,给世界带来光明;伟大的阿吞神将天河之水倾注尼罗河中,哺育埃及人民!”他一边盛赞心目中的真身,一边驾车行遍新都埃赫塔顿城的每个角落,全身心沐浴在阿吞神的光芒下。 埃赫那吞对艺术的热爱不止于此他还亲自指导工匠们为阿吞神塑像,而且乐于作画。在他的统治时期,埃及在亚洲的边境告急,国库空虚,陷入内忧外患的境地。有人认为正是他葬送了埃及的帝国时代,但从历史记载来看,他本人毫不在意。 夏洛蒂的手翻过一页,她看着叛逆法老的画像。比他的诡怪外形更感染人的是他那双眼睛散发出来的异样神采,那不同于其他法老眼神中的坚毅,而是一种诗人与哲人性的略带神经质的,亦幻亦真的光彩。正是这位看似柔弱的法老,成就了如此不一样的事业。 后面就是无聊的文字了,她把文件哗啦啦地合上,“所以我们要去这里找什么?”这打断了穆罕默德的细致解说,他停下说话来面露难色地说:“布罗戈诺夫斯基先生并没有将,”他看着萨达特顿了顿,:“'那种东西'的详细信息告诉我,似乎他打算等探险队到达埃赫塔顿后,再发送下一条指示。” 说到这里,他弯下腰来,似乎为本就不是他负责的事情而对夏洛蒂感到愧疚:“很抱歉,莫里亚蒂小姐,但是他真的……很有风格,而且从不解释。” “走一步看一步是吗,该死的……”夏洛蒂用赛里斯语低声咒骂着伊凡,她实在对他最近这几天所摆出的高高在上和傲慢难以忍受。 她抬起头来,正好对上穆罕默德的眼睛,她实在不忍心再逼问这位大朋友什么,短短两天的接触内,这个阿拉伯中年人的诚恳,负责和善良给她着实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虽然在脑内有某种直觉让她去相信伊凡,但她还是敲了敲左耳上的同声传译器:“伊凡现在有时间吗,我要和他好好谈谈。” 穆罕默德的表情更加难堪了,他似乎是怕激怒夏洛蒂,缓慢而怯怯地说:“布罗戈诺夫斯基先生……现在很忙。”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几个小时后?” “事实上……您在出发前都不会见到他了。” “……什么?” 穆罕默德轻轻地拍了拍夏洛蒂的肩膀,正尽力从她和萨达特的身边挤过去。 “等一下。”在谈话中一直被忽略的,罕见地沉默了的萨达特这时候开口了:“请让我和她一起去。” 他竟然还在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的夏洛蒂头皮发麻。这句话让在场的两个人都意外极了。 似乎是为了应对穆罕默德打来的疑惑而毒辣的眼光,他耸了耸肩说:“反正我想你们在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前也不会放我走的,为什么我不能挣一份外快呢,难道你们不需要一个精通埃及自然的本地向导吗?还是说你们真的觉得你们高薪雇来的外地人会比我强?我跟你说,我从十岁就……”他又开始自顾自地喋喋不休。 “这…”穆罕默德皱着眉听着他啰啰嗦嗦半真半假地吹嘘,但是在他没有立刻回绝并把他扭送软禁起来,似乎他觉得萨达特说的有些道理。 穆罕默德捋着胡子陷入了思考,沉默良久,他还是选择拿出对讲机:“还是让布罗戈诺夫斯基先生决定吧。” 他摁住按键,指示灯亮起绿光,“布罗戈诺夫斯基先生…” “行了,我都知道了。让他去吧。”正如夏洛蒂所猜想的,伊凡果然听着他们说话。 他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嘴里进了什么东西。但她却对回答感到意外——她根本没打算带上他——这个陌生人。她的用意就是让伊凡回绝他,这样最为稳妥,但伊凡竟然作出了肯定的授意,她屏息静气,希望着事情有进一步转机,她不相信伊凡会蠢到答应他。 “但是,”对讲机再次传来声音。果然有但是!夏洛蒂松了一口气。 伊凡接着说:“工钱只给一半。” 夏洛蒂被深深地雷到了,她感到一种辜负感。“对了,夏尔,愿星光照亮你的征途。”这句话冷不丁地蹦出来之后,对讲机的通话频道被单项切断了。 “他怎么不去死呢,伊凡·卡列金……”夏洛蒂愤恨地咒骂。 “我听得见。”这次是夏洛蒂的同声传译器。“别说话,听着,别做出任何反应。” 夏洛蒂瞬间噤声,她默默地看着眼前正互相挑衅的两个阿拉伯男人,认真辨别着左耳传来的不一样的背景音。“我现在真的在处理一个大问题,不能和你一起去探险我很遗憾。” “这次探险危机四伏,你要加紧小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这么急,但是这也是他的意思。” 他?什么他?又是那个他?是那个选中她的人吗?夏洛蒂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记忆中关于他的一切可能性 “时刻保持联络,你的每句话我都能听见,但不要让人发现你和我之间仍然保持着联系。” “务必多加小心。”夏洛蒂等了一会以后也没有声音再想起,她没有机会问出为什么要带上萨达特,只能确认这就是伊凡这次的最后一句话。她看着视野里一直在聒噪的萨达特,略加思考以后只能不动声色的走上前去。 “真没想到你还能……” 第二天早上。 夏洛蒂坐在车上,无所适从地静静坐着。一半是由于疲惫,毕竟她才刚从开罗的飞机场出来,还没休息一会,就被拽上了街边拐角处一辆飞驰而来的大悍马越野。当她上了车一看,车里有两个陌生人,都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她。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是看起来是东亚人,壮硕的身材不输穆罕默德,长着一张方正的脸。“我是魏明诚,作为本次'地平线'探险队的行动指导和安保专员,你好,莫里亚蒂小姐。”他用赛里斯语这么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笑了笑,但也不显得冷淡。看来是她的同胞——赛里斯人,在这异国他乡的第一次出任务时,无疑让她对他的亲和度上涨了几分。 “美女啊我去。”身后晚一步被穆罕默德踢上车的萨达特这么说。这句无心的垃圾话招来了一记眼刀。 另一个是个漂亮女生,长着一张鼻梁高挺而小巧的古典埃及式面孔,就像壁画里的女神。看起来比夏洛蒂也大不了多少。她严实包裹在宽大沙漠越野服里的小麦色皮肤的身体看起来纤细而干练,脖子上挂着一枚子弹样的吊坠,衣袖上臂有一个火焰形状的袖标,后来夏洛蒂才知道,那是法国外籍军团的标志。 女生的头发简单滴地在脑后梳成一个马尾,前额垂下几缕厚度中等的刘海。她正用一双好看的,眼角向上的绿眼睛冷冷地盯着夏洛蒂。在这种让人浑身发热的不舒服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她终于张开两片薄薄的嘴唇:“哈托尔。”她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冷冷的。 虽然车上很宽敞,但在哈托尔造成的尴尬气氛中,就给人一种拥挤的感觉。在这种无声中,夏洛蒂选择继续保持沉默。 悍马很快开出开罗城区,虽然很多次都是横冲直撞险些酿成车祸。它现在正行驶在一望无际的黄色苍茫大地上,夏洛蒂看向车窗外的沙漠和戈壁,时不时有飞起的沙粒出现在眼前,这在开始时颇为有趣的风景现在已经让人感到恶心。她又转头看向车尾,一骑绝尘被卷起的黄沙细尘在后面穷追不舍,形成了壮观而无聊的尾旗。 长期在沙漠地区开车的司机往往精神力要更好,持续几个小时一成不变的风景会让人迷失方向,甚至产生一种原地不动的错觉,这种难以接受的折磨往往是城市司机所难以接受的。 穆罕默德在出发前就把定位地图发到了夏洛蒂和萨达特的手机上。她拿出手机来,瞥了一眼身边的萨达特,后者正饶有兴趣地试图与哈托尔搭话,如果眼刀真的能当刀子使的话,估计萨达特已经遍体鳞伤失血致死了。而魏明诚只是沉稳安静地看着他们,时不时露出某种意味深长的笑。 地图上显示,他们从埃及首都开罗直接出发,以几乎直线的路线向南直奔埃赫塔顿遗址,路上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无人区。夏洛蒂不明白为什么不用直升机,宁可让便宜不了多少的大悍马被沙子抛光到露出铁色,她不相信伊凡会穷到省这点钱。但在这群人面前,也没法立刻开口问伊凡。 好好听着吧——夏洛蒂寄希望于那一头的他正在听。 一开始星星点点的居民点还能让人感到缓解心理压力,但当车开出五十公里远以后,沙漠戈壁的荒凉就真正展现的淋漓尽致,让夏洛蒂有一种强烈的被遗弃感,完全相同的风景像是一条逐渐缩紧的绳子,令人窒息。 当夏洛蒂拖着疲惫了两个多小时的身子紧随着萨达特从车上下来时。她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白垩一样的破败无比的残垣断壁在沙漠的风中静静地沉寂。 她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眼前绿草芳菲管理有序的园区,高大的立柱,以及穿行如梭的许许多多的肥胖的白人和拿着照相机咔咔咔地照个不停地亚洲人,回头看着刚跳下车的魏明诚说:“你别告诉我…” 魏明诚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他挠了挠头说:“你不知道阿马尔奈遗址是著名的景点吗?莫里亚蒂小姐?” “可是我们不是要……?”莫里亚蒂情急之下用赛里斯语诘问他。 “任务书里写了。”最后一个跳下车的哈托尔面无表情地说。她果然是埃及人——因为她说的是阿梅雅,耳朵里同样插着同声传译器。 “是啊,没错,我们会等到夜晚再行动的。”魏明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不明白?在一个景点?伊凡疯了吗?”夏洛蒂快要发狂了,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一现实。她构想中要上刀山下火海的传奇冒险活动的第一步竟然是逛景区?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在数钱的萨达特和哈托尔,这么看来没准她还得自己掏腰包排队买票。这种巨大的落差感狠狠地让她迷茫了。 她想起有一次伊凡把她的数学卷子拿回家抄,结果第二天伊凡自己没来上学,害得她受牵连的事。当时他口口声声说是个意外,但现在看来,这个该死的家伙还是这么不靠谱。 “我饿了。”这是萨达特。 “布罗戈诺夫斯基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和打算。”魏明诚不紧不慢地说,夏洛蒂看见这时他身后的哈托尔表情微微变了一下。 “有点热,要不咱们先进去呢,至少买瓶水吧。”这是萨达特。 “……那这的安保人员呢?这么大的景点,埃及政府呢?”夏洛蒂忍着头疼分析着她脑内能列举出的难缠因素。 “我会给他们一个难以拒绝的条件。”耳机里冷不丁传来伊凡的声音。 他果然在听!夏洛蒂爱恨交加,爱的是她至少遇到什么事会有人随身提供帮助,恨是他这么不靠谱而她现在当着三个人和司机的面还没法发作。 “借我点钱,我没带够钱出来。”这是萨达特。 “而且任务书里确实写了。”他慵懒而轻佻的声音同样不紧不慢地说,“难道你看了长时间的任务书在发呆吗?还是看着埃赫那吞的长脸想着你心心念念的大卫入了神?” 大卫是伊凡和夏洛蒂都很讨厌的数学班主任。 回去一定要杀了他。夏洛蒂心中的杀意正不断膨胀——即使他确实说对了自己心不在焉这件事,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呢? 这时一个带着一股子和萨达特同样气质的中年人走上来眯着眼睛看着正在激烈碰撞的萨达特和夏洛蒂(如果萨达特单方面挨打也算对抗的话)。又扫了一眼饶有兴趣的魏明诚和依然面无表情的哈托尔。他笑呵呵地说: “你们两对需要导游服务吗?” “哪有什么对啊?”夏洛蒂和猝不及防的哈托尔一起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