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的寒光映在伊凡脸上,照亮他那双含着兴致的眼睛。“真是把好刀啊。”他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的确是把好刀,刀身如坚冰一样寒冷,刃弧如微微垂下的柳枝一样平滑,就算和渡边收藏的那些古刀摆在一起也毫不逊色,身为刀剑爱好者的伊凡对它爱不释手也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这还代表着宫司终于把所有赌注压在他身上,从此以后他就牢牢把握了主动权。 但夏洛蒂并没有被他的激动感染,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好友那张兴奋的脸。 目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又如他想要的那样发展下去了——在佐藤的惨死以后,迫于无奈的宫司已经将御神刀送到他手中…… 这一切难道又是他的安排吗?莫非,似乎已经达成了目的的他,接下来就会撂下这里的烂摊子不管,直接筹备下一步的计划吗?留下这一地的疮痍? “想什么呢,夏莉?”伊凡有些诧异地看向她,像是已经发现了她的疑虑,“你觉得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夏洛蒂回过神来:“什么?” “你刚才想什么呢?”伊凡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你不觉得昨天晚上到现在发生的事一直存在不少的疑点吗?” “首先,我精心布下的蛛网阵法并没有被触发,但血案却实打实地发生了。”伊凡掰着手指,“就算有失灵的可能,总不能一来一回两次都这么不巧吧?” “我怎么知道啊?”夏洛蒂摆出一副头疼的表情,“你问我一个根本不懂魔法的人,我能怎么回答?” “你就随便说,反正我懂这个也没想明白,没准你误打误撞能想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呢。”伊凡说。 “嗯……这么说来,这个阵法会不会有被破坏的可能?”夏洛蒂尽力动着脑子,“就像是老鼠在什么东西上啃出一个洞一样,然后它就能不受干涉的进出了。” “这个阵法确实可能被破坏。”伊凡皱起了眉头,“但这种破坏我一定能感知到,不可能像当时那样风平浪静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夏洛蒂叹了口气,“这种事你还是问渡边吧……等会儿,渡边人呢?” “啊,应该快回来了吧。”伊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话音未落,门被笃笃地敲响了。 “修好了,现在就要看吗?”渡边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佐藤的手机。不知道修理工是怎么做到的,短短几个小时竟能把它修复完好。 “好,到现在就齐活了。”伊凡拿出了他先前借给佐藤的那部手机,“这本来是我的备用机,里面装了特殊的模块,能和我目前的这部手机互相呼应,调用彼此几乎全部的权限。” “换言之,我能通过它得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在警察之前回收它的原因。” “那警察那边……” “就告诉他们,她的手机昨天摔坏了。”伊凡耸了耸肩,“我倒也没说谎不是吗。” “那为什么你昨天什么也没做,你刚才不是说用你的手机就能操作吗?”夏洛蒂皱眉。 “我当时要集中精神施法,五感几乎被封闭,根本没法操作。而且我本来是想用它来监视左厢这几个人的动向的,谁知道佐藤就……”伊凡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还是赶紧找线索吧。” “我看还是先看那手机里的监控数据吧。”夏洛蒂说,“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凡点了点头,在手机上划出一个被隐藏的窗口,然后顺着时间轴调试起来。 “有了有了……等会,怎么什么也没有?”夏洛蒂皱起了眉头。屏幕中只有一片隐约扇动着像素点的黑色,同时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看来是当时她把手机摄像头背过去了。”伊凡汗颜,“等一下,我把前置摄像头的画面调出来。” “这是……天花板?”渡边眨了眨眼。 “不是吧?这女人竟然能忍住不看手机?”伊凡诧异。 “可能是在做什么别的事情?手正好被占上了什么的。”夏洛蒂揣测。 伊凡摇了摇头,三人继续听了下去。 屏幕上映着屋顶的手机里传出佐藤的声音,她正哼着首不知名的小曲,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突然,几声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佐藤的歌声。“谁啊?”佐藤不太客气地说,紧接着又是一阵窸窣的声音,应该是佐藤起身前去开门。 “怎么是你?”尽管佐藤离手机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但还是能从声音中听出她对来人颇为意外,“我不是告诉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也就是说,昨晚有个佐藤认识的人来找过她?”夏洛蒂托着下巴说。 “而且她还有些讨厌这个人,并对此人出现在这里颇为意外。”渡边补充道。 伊凡没有出声,而是继续放了下去。 “喂,你听不见我说话吗?”佐藤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明显是有些生气了,“我不想看到你,赶紧从我门前走开!” “为什么对方一句话都不说?”伊凡皱眉,“好像全程都只有佐藤一个人的声音。” 夏洛蒂刚想说些什么,手机里似乎传出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细小声音。三人互相交换了眼神,房间里顿时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 “什么……?”这是佐藤的最后一句话,伴着她比花开还要微弱的喘息。之后是一阵翻扬的声音,像是高速行驶的货车经过一条遍布尘土和石头的道路产生的碰撞和摩擦声。 但三人面面相觑,脸色一下子都不太好看。他们都明白,这段声音就来自于佐藤被肢解的现场,这就是随那地狱一样的可怖场景来临的恐怖奏鸣曲。 “晚上十一点多,距离我们的布置过去了四个小时左右。”伊凡看了看录像的时间。 “佐藤一瞬间就被杀死了,几乎是一击毙命。”渡边皱着眉头,“这绝对不是人类可以做到的事,就算是妖怪,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也是少之又少。” 夏洛蒂点了点头,此时她想起了大胡子穆罕默德,当时他被狮身人面女妖斯蒙卡拉的利爪穿透,也是在一瞬间就死去了。 “但……佐藤打开门后见到的不是个她认识而讨厌的人吗?”她露出一副迷惑不已的表情,“这到底怎么回事?” “有这么几种可能。”在场唯一懂行的退魔师说,“第一种可能是,与她见面的那人是个心术不正而又强大的阴阳师。” 自千年前的平安时代以来,人与鬼怪就屏息共居在京城的暗处,甚至就在同一屋檐下。在这种情况下,阴阳师这一行当应运而生。其中的强大者不仅能驱邪捉妖,还可以可以观天象,知历法,甚至可以进行占卜,知晓天地。 而阴阳师还有一项很出名的能力,那就是操纵式神(しきがみ)。这种咒法由传奇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首创,指的是在阴阳师的命令之下,所役使的灵体或妖怪,其力量与操纵的阴阳师有关。 式神是很强大而危险的一种阴阳术。据说,安倍晴明曾因事前往宫中参谒天皇,在路上碰到了藏人少将。这时,一只鸟飞过少将头顶,拉下了一滩鸟粪。见此情形,晴明立刻意识到那只鸟是式神,而少将被人施了杀死咒。 于是,他立刻将少将带回自己家中,一整晚都为少将做护身之法。到了黎明时分,有一人来向晴明坦白,说他找了其他阴阳师,企图咒杀少将。但那位阴阳师施法的式神由于晴明的护身法而不能将少将杀死,反而因反噬将自己的主人杀死。 “所以,如果是怀有祸心的阴阳师所为的话。”渡边说,“我们只要压制式神就好,阴阳术的反噬效果就足以对他造成巨大的伤害。” “而且阴阳师也是人类,所以他或许能避开蛛网术的探测。”渡边补充道。 “这好像还是说不通啊。”伊凡皱着眉头,“就算他能避开我们,为什么佐藤会认识这个想要杀她的强大阴阳师呢?” “况且就算佐藤真的是被人蓄意谋杀,那之前的死者又是怎么回事?至少目前看来他们两个之间没有一点关系,他的死亡又怎么解释?” “这两件事未必就是同一件凶手所为吧。”夏洛蒂皱着眉头说,“而且要是重新回顾两桩命案,第一场连尸体都没剩下,像是被妖怪吃光了似的;而佐藤的尸体除了支离破碎以外,基本没有什么缺少,更像是……某种虐杀。” 说到这里的夏洛蒂顿时一阵恶寒,无论是当时的惨状,还是曾经鲜活的佐藤,都让她心头发颤。到底是怎样的东西,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呢?又是为了什么呢? “不同的行事风格吗……你说的也有道理,最近竟然真的进步了不少啊。”伊凡带着意外瞥了夏洛蒂一眼,少见地称赞了她,“不过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呢?” “倒是也还有,但是都很少见了。”渡边摇了摇头,“我看比起在这一味的假设,不如从佐藤本人的社会关系入手一下,或许会有什么发现。”说着,他把刚修好的、属于佐藤的旧手机递给了伊凡。 “怎么有种做贼的猥琐感呢……”伊凡开始排查佐藤的手机,从她的社交软件开始。“奇怪,怎么没有半天还没看到三井的账号啊?” “或许那种高贵大少爷不用庶民软件什么的?”夏洛蒂说。 “怎么可能,我不也在用?”伊凡不屑地说,全然不顾夏洛蒂满脸的无语。“但是……是真的没找到,一对夫妻怎么可能会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呢?” “要不你再看看电话簿?”夏洛蒂说。 “莫非他们两人关系不和吗?”渡边思忖道,“也不是看不出来,毕竟两个人都没戴结婚戒指对于一对正常夫妻来说也不太合乎情理。” “哦,这个有。”伊凡顺手翻了翻通话记录,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们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十一点左右,佐藤死前半个小时左右。” 夏洛蒂和渡边对视一眼,这巧合实在有些蹊跷。 “这么说来,三井也有杀人的可能啊。”伊凡抬起头来,“如果夫妻不睦,加上他的财阀出身,如果离婚的话可能要在财产分割上出一大笔血,所以他就花钱找人……” “为什么你在把人往坏了想这方面这么轻车熟路啊?”夏洛蒂有些讶异地看了看自己的朋友,这罔顾人伦的假设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那你解释解释这一切巧合啊?”伊凡不服气地说,夏洛蒂的话让他不太舒服,“没准这电话就是三井打来以确保佐藤就在房间里,从而能把她杀掉的呢。” “你是真的阴暗。”夏洛蒂有些愤愤地说。 “……也不是没有可能。”渡边沉默道。 “等等你们来看,我在她的备忘录里又找到了什么。”伊凡的眼睛一下睁大了。 “莫非找到了什么新证据?”夏洛蒂凑过头来,却只看到满屏幕的日语,“这写的什么啊?” “……我真的无法忍受了,以前认识的正宏不是这样的。”伊凡费劲地翻译着,“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我的命运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不能得到想要的幸福。我只想让我们的生活像以前一样,难道这也是一种奢求?” “这是佐藤写的?看不出来啊,她表面上那么强势,其实天天为情所伤吗?”夏洛蒂一愣,“日志时间是9月6日,大概半个月之前。” “啊,这之前还有不少呢。”伊凡又往下翻了翻,“大体都是这种苦情日记。” “他们两个……是真的不和啊。”伊凡啧啧着说,“是不是那御曹司出轨了?你看佐藤写的东西一副怨妇的样子。” “这么说来三井就更有杀人动机了啊。”渡边说,“在日本的话出轨判罚,过错方要多赔给另一方不少钱的,对于三井这种家庭可能还会按百分比罚款,所以他有充分的动机杀人。” “总之,目前我们有了两件可以确定的事情。”伊凡拍了拍手,“第一,这案子变得更复杂了,我们不知道凶手到底还会不会来再次犯罪。” “所以目前的第一要务就是要把神社里剩下的人保护起来。”渡边说,“不然案件会变得更加复杂。”他看了看伊凡又补充道。 伊凡点了点头:“然后,三井有很大的可能与佐藤的死有关系,我们的调查或许可以从这里突破。” “那我们要直接联系三井吗?”夏洛蒂问,“但他今天看起来急匆匆的,不知道能不能过来呢。要是明说的话,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不如这样。”伊凡说,“就说在事故现场找到了佐藤的个人物品,让他这个做丈夫的来拿一下。” “他如果随便派个下人来怎么办?”夏洛蒂问。 “那就再做打算,但是他要是真能亲自前来……”伊凡眯缝起眼睛,“没准还真的与他有关。” “总之,先去通知宫司吧。”渡边站起身来,“虽然他肯定不会把人放走,但至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危险的存在才好。” “还真麻烦啊……”伊凡在金黄的黄昏阳光下叹了口气。 不久以后—— 神社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京野宫司的房间里。上午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从不少人的表情上都能看出他们还心有余悸。 夏洛蒂的目光扫过众人,除了许多不认识的神官,连小今川和她的酒鬼父亲也在这里。今川脸上全无血色,头几乎要缩进肩膀里;但她的酒鬼爸爸却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似乎他并不关心这桩血案。 “相信各位也都明白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京野宫司缓缓地说,“京都府警的人已经来过了,他们认为是一桩变态杀人案。” “可是……”中岛欲言又止,伊凡用眼神制止了他。没错,目睹过那副惨状的人都明白,那绝对不是人类所为…… “凶手目前还在逍遥法外,不能排除再次犯案的可能。”宫司不动声色地说,“所以在第一波的调查结束前,希望大家能留在神社。” “这也是府警的建议。”宫司略略扫视人群以后补充道。 “可……这里真的,安全吗?”芳贺结结巴巴地说,她面无血色,脸上的惊恐丝毫不亚于一旁的今川,“求求你,求求你们,让我走吧,让我离开这里……” 她几度要嘶喊出来,但看着宫司如老树一样的脸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最后只能一个劲地啜泣着,在众人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芳贺这么一哭一下让气氛更加沉重了,除了伊凡三人以外,所有人的脸色都更发难看起来,刺耳的私语声在房间里来回碰撞着,激起每个人内心的恐惧涟漪。 “希望大家都理解一下。”站在宫司身边的绪方开口了,“这种情况下,暂且留在这里也是为更多人的安全考虑,毕竟……” “凶手,可能就在我们之中。”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说。 所有人一下子沉默了,绪方像是那个在童话里说出了“国王什么也没穿”的小孩,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这压抑人心的沉默里,他又继续说道:“如果现在让大家离开神社的话,凶手可能就会得以逃走,这对大家的安全反而是另一种不负责任。” “总之,现在只能这样了。”宫司起身宣布,“到了晚上以后,所有人都留在客房里,一定不要随意走动。京都府警会来人保证大家的安全。” 绪方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家也只好离开宫司的房间。此时天几乎已经暗下来了,苍灰色的天空下是被残阳映成铁锈色的晚霞,全无美好却是一种令人颇不舒服的压抑。 夏洛蒂一行人才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门就被人急急地敲响了。绪方满脸焦急地站在门口,一看到伊凡的脸就急忙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在叫众人集会之前,伊凡委托宫司来宣布要让所有人留在神社里的消息,说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眼看刚才的局势就要控制不住,绪方也是迫于无奈,才开口替宫司解围。 他心里十分没底,刚才的那些歪理都是他随口胡诌的,连他自己都觉得经不起推敲。但那血淋淋的惨案可是真的,如果这件事再闹大几分,到了无可控制的地步,恐怕这个传承了将近千年的神社也要彻底被京都抛弃了。 “我们会尽力的。”伊凡说,“你只要保证那群闲杂人等晚上不要乱跑出来,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 “这个给你,绪方君。”渡边递给他一张符纸,“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扔出去就好。” 绪方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就从门口出去了,还被门槛绊了一脚。 “你真的知道该怎么做吗?”待他走后,夏洛蒂不放心地看了伊凡一眼,其实没底的又何止绪方一人。 “不知道。”伊凡这时候倒是诚实,“所以我们只能靠你了,渡边。”他转过头说。 渡边叹了口气:“现在只能先分区巡夜了,我们连那东西的面都还没见过,根本无从下手。” “也只能这样了。”伊凡无奈地说,“你真的没问题吗?”他突然扭过头来,看着夏洛蒂说。 夏洛蒂一愣,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别勉强自己。”伊凡轻轻地说,脸上是少有的正经,“大不了让渡边陪着你也好。”说着,渡边也点了点头,算是对伊凡的肯定。 “什么事都有第一次嘛,况且我又不是没一点经验。”夏洛蒂故作轻松地说,“我们三人分开彼此支援也能方便点。我和渡边在一起的话,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还真指望我像上次一样再救你一次啊?” “别把自己看的太强了。”她拉着下眼皮做鬼脸。 伊凡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这样,我负责东厢,夏莉负责西厢,渡边在后身随时接应。” “牵制就好,不用力求战胜,如果遇见了第一时刻通知其他人。”渡边补充道。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各人朝着给自己分配的地方走去。 今夜的神社似乎格外渗人,月亮被厚实的云层遮了个严实,投不出一点光亮。最近降温很快,夜风中也全无了前几日的暖意,只是隐隐微微的寒凉。 树枝随着夜风摇摆着,让夏洛蒂本来就紧张的神经又绷紧了几分,像是那可怕的杀人恶鬼随时可能从哪里窜出来一样。 她又把身上的披风围紧了几下,但它又马上散了回去。老实说,现在她就为自己刚才说出去的大话后悔了。但那一刻,看着伊凡关心背后带着怀疑的眼睛,她实在是做不到示弱。 不知怎么,她不由得想起了佐藤。前天夜里,她与佐藤就是在这附近遇见对方的,而现在佐藤已经……她突然又一种不真实感,但警察拉起的横幅还留在佐藤的房间前,容不得她再有片寸恍惚。 夏洛蒂忽然停住了脚步,是自己听错了吗?她转过头,一如那天一样,又有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背后。那人穿着一身粉色的娇嫩浴衣,在神社的枯山水旁踩着双木屐小步走着,此时也扭过头来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