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就端着酒杯站在我父亲旁边,我惊呆了,一晃神手里的酒杯已经摔在地上。” “我回过头去,看着水晶灯映照下的香槟色大厅。父亲的那些生意伙伴,都微笑着鼓起掌来;母亲站在父亲身边,也以相似但拘谨得多的表情接受着他们的祝贺;而美和子,站在我和父亲之间的美和子,她和我一样惊讶,但隐隐有一丝羞涩和属于新生少妇的窃喜。” “那些和我年级相仿的公子哥大小姐们也都傻眼了。”三井笑了,“但就算是他们之中也有像你这样摆出一副扑克脸,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的人。” “或许是父亲认为我和美和子门当户对情投意合,或许是他认为佐藤家的势力对三井的商业帝国来说有必要进一步拉拢。总之,他认为我该结婚了,于是就和佐藤家通了气。而对于财力远远弱于三井家的对方来说,这无疑是一桩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两家一拍即合,除了忘了通知未婚夫和未婚妻,一切都那么完美。” “我愣在那副场景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美和子站到了我身前。”三井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底色,“她不急不慢,也并没表现出对这个决定的激动和抗拒。美和子说,一直到现在为止,我们都还只是朋友关系,而且并没有那方面的进展。她希望我父亲能重新考虑一下这个意义非凡的决定。而且,就算真的要谈婚论嫁,也要由我们自己来决定。” “一直到晚宴结束,我好像一直愣在原地,什么都没说。” “我明白,美和子是喜欢我的。她婉拒我父亲的安排,只是因为她看出我对这一切毫无准备,她不想让我这么不明不白地就定了终身。” “但美和子不明白,她太傻了。”三井笑得更加苍凉了,“她以为我们家境相近,又意气相投相识相知,我们的结合会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但我们充其量是查尔斯和戴安娜……我们根本不适合对方,美和子自认为和我相爱着,但那只不过是她心中的一个幻影……我们之间的差别太大了,如果说我追求的是自由,那她就只是想要一个大一点的笼子。” “回到家以后我和父亲爆发了很激烈的争执。明明是我诘问为什么他私自就为我定下了婚约,没想到摆出一副盛怒表情的却是他。他问我,有什么资格反对他的安排,然后又是经典的生养恩情……本来我毫无胆怯,但我从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说。” “……他说,如果我拒绝与美和子的婚约……”三井抬起头来,一副颓唐而自嘲的表情,像是赌输了以后喝大酒的赌徒,但眼角那两抹泫然若泣的泪花却显得他有些柔弱,“……他就要剥夺我的继承权,未来让我妹妹的订婚丈夫,也就是他的入赘女婿来继承三井财团。” 听到这里,夏洛蒂一脸震惊,转头看向伊凡。后者点了点头:“日本财团对入赘的接受程度很高,很多大家族大企业的继承人都是入赘改姓的女婿,比如松下财团的创始人松下幸之助,就选择让自己的女婿松下正治继承财团。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生儿子不一定保证成材,但生女儿可以有无数的成材的儿子挑选。’” 夏洛蒂欲止又言:“可他现在不是也……”伊凡也意味深长地瞥了沉默的三井正宏一眼,而后者正用发红的眼睛盯着桌面上的甜点发呆。 “想吃可以吃一个。”伊凡关切地说。 “……我……”正宏君那细不可闻地声音从他的嗓子里挤出来,“……我本认为自己是个很典型的叛逆期少年,但当父亲说出了那句话以后,我就感觉像是一下被抽空了灵魂一样,哪怕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然后呢?” “然后,然后啊。然后我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一遍一遍地看着自己的存款和三井财团的市值。”三井沉沉地低下了头,几乎要把它缩到肩膀之下,“……最后,在一个晚上,也就是三年前的一月十八日,我向美和子再次求婚了。” “她答应了,满脸都是幸福和憧憬,还有期待得偿的喜悦。” “但你并不爱她。”伊凡一针见血地说道,“你向她求婚,毋宁说你接受她就是为了财团的继承权……再通俗一点说,为了钱。” 三井没回答。可想而知,这桩婚姻使他巩固了自己的继承权,但他和佐藤,毋宁说是三井美和子之间根本就没有爱情,他们的婚后生活又怎么会幸福呢? 或许,在结婚以后的这一年半载里,他们两人也多了不少在做朋友时根本不用考虑的问题,以至于两人都不戴婚戒,而从小到大一直跋扈而骄傲的美和子也恢复了自己的本姓,直到…… “你真是个懦夫。”伊凡冷冰冰地说道。 “你懂什么!”这句话成了压垮三井的最后一根稻草,深陷痛苦和压抑许久的他终于爆发了自己的情绪,连关西腔都飙了出来。 “你不是懦夫是什么?”伊凡和他针锋相对,“平时摆出一副叛逆不羁的样子,到了真正应该坚持自我的时候,又不想放弃与生俱来的优渥家世了,哈?” “我……”三井的脸一下就涨红了。 “就连婚约被指定这种事,都要等喜欢着你的女方来帮你否定。”伊凡露出一副极度轻蔑的笑容,“你知道你是什么吗,正宏君,你就是个演员。无论平时做什么装成什么样子,你的本质就是个惜利无情还唯唯诺诺的可悲巨婴。” “够了,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三井暴起,一下子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美味的奶油和果酱溅了一地,精致的铝盘在地上叮叮当当地响着,惹得一旁无辜的店员小姐关切而又不敢靠近。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三井歇斯底里地吼着,眼睛里满是血丝,“难道我就这么把财团让出去?那我从小受的那些折磨,我的那些牺牲都算什么?!三井财团本来就是我的!那是我应得的!” 他用力吞了口唾沫,又急不可耐地继续说道:“你知道那是多大一笔钱吗?你这死女人!三十六万亿日元!给你十辈子都挣不来的钱!它生来就是我的,我凭什么要把它扔掉!” 三井逐渐说不下去了,他的声音最后带着将要和怨气一同喷涌而出的呜咽。 而这次伊凡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眼神中带着一股睥睨和怜悯,像是看着公羊为了地位而殊死争斗时,在一旁冷眼围观着的牧羊人。 “……而且,如果没有财团的话,美和子也不会和我交好吧?”他抬起头来,话语间带着一种偏执的肯定,“这么看来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无非都是……” “我受不了了。”伊凡一巴掌扇在他那张白皙的脸上,“你知道你最下贱的一点在于什么吗,你们这种人都一样,总是用自己的不堪去设想别人,借此来安慰自己和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自己看吧。”他把手机递给对面还诧异地捂着脸的御曹司。 三井犹豫着接过手机,看到屏幕的一瞬间,他眼里的狐疑消失了,另一种复杂的光亮替代了它。 他或许从不知道妻子有在备忘录里写日记的习惯,直到现在。这个好奇的家伙就这么一篇一篇地翻了下去,渐渐地,他的表情从麻木变得波动,泛红的眼边似乎也有了泪花;忽而他又笑了起来,或许是通过文字回忆起了他们之间少有的美好时光…… 他就这么翻了好久,不知道翻了多少,呆呆地看了多长时间,直到再也翻不动了,简短无比的一行字就这么闯进他的眼帘,底下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一月十八日。 “愛しています,私のヒーロー。” (我爱你,我的英雄。) (注:日语中‘正宏’的发音为masahiro,而‘英雄’为hiro,这是三井美和子对丈夫的爱称。) 三井愣住了,不只是表情,也不只是动作,他好像感到自己的呼吸一下慢了一拍,一种曾被他忽略和掩盖许久的难言痛楚从心口发芽,蔓延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看到那最后一条、也是最初的一条日记时,两行泪水已经夺眶而出。他愣了好久好久,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就像童年时弄丢了自己背着母亲和老师,偷偷藏起来的心爱玩具一样。直到哭得没力气了,就趴在桌子上流泪。这时他弓起的后背一颤一颤的,像是有一只粘着夸张美甲的手,在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大咧咧而耐心地安慰着他一样。 夏洛蒂看着这个终于崩溃了的男人,这个终于想起悲伤的亡夫。她想,他到底在哭什么呢?他是哭自己错过了此生挚爱,还是只是被美和子的真挚爱惜感动?又或者,他是为耽误了美和子一生而感到歉疚? 她想不明白这点,又去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不会珍惜美和子呢?或者,他能义无反顾地告诉自己的父亲,他不接受这桩被指定的婚姻。但也有可能,就算真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屈服在那如海如漠的三十六万亿日元之下,权当今天只是看了场虐心的前平成系爱情电影。 她又扭头看向身边的伊凡,这次他的脸上没有悲戚,而是一种怜悯和蔑视,就像看一个疲于温饱转身却又玩起柏青哥的赌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井终于平复了自己。他的眼睛哭肿了,看起来有点像美和子的尸体被发现时,永远没能合上的眼睛。 “抱歉……”他的嗓子哭哑了,“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的话,请恕我不能奉陪了。” “我尽快。”伊凡轻声说,“你为什么对美和子的手机那么敏感呢?这里就只有她的日记,不是吗?” 三井一愣,他咬了咬嘴唇,像是在进行最后的犹豫,但他今天已经没法再隐瞒任何东西了:“……和美和子结婚以后,父亲开始让我试着管理财团的一部分。” “但我天生就没有管理财团的才能。”他凄惨地苦笑起来,“所以才第一个月,账目上就有了不小的亏空。我不认命,瞒着父亲又干了几个月,直到亏空的数目再也瞒不住……” “是美和子,美和子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她动用了佐藤家的资金,填补上了这部分亏空。”三井看着自己只剩戒痕的左手无名指,像是陷入了回忆一样呓语着,“……是啊,她怎么可能为了钱呢……” “然后你觉得,这件事是捏在她手里的把柄?”伊凡问道。 “……对。”三井说道,“正巧那天晚上,美和子和我在电话里又吵了一架。她威胁我,要把这件事告诉我父亲,这样我父亲没准又会再次考虑让我妹夫来继承财团。” “然后,然后第二天,她就……”三井又一次泣不成声。 “但这部手机里真的,什么也没有。”伊凡说道,语气像是嘲讽又像是宽慰,“这么一来,你大可以放心了,她本人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三井一愣,暗淡的眼神一下拉得老长,随即就猛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子一起吐出来似的。 “所以,到底是不是你杀了她?”伊凡最终还是问道。 “什么?”三井的声音都变了,像个可怖的怨鬼,“你说什么?我,杀了美和子?你怎么敢……” “冷静一下,正宏君。”伊凡这次没再刺激他,“其实我们是受雇于神社的私家侦探,正在调查美和子的案件。很遗憾,根据目前了解的信息,无论从各种角度来看,你都有杀人的动机。” “可……你们怎么能?”三井一下像个受伤的孩子,“我发誓,美和子的死真的和我毫无关系,真的,你们要相信我,只有这件事……” “冷静一下,冷静一下。”伊凡摆了摆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和她的死没关系吗?” “那天晚上,美和子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家里,家里的下人还有父母都能……”三井忙不迭地说。 “很抱歉,家庭成员作为人证是无效的啊。”伊凡摆了摆手,“而且就算真能证明你当天在家里又有什么用呢?或许你雇了杀手……” “够了!”三井一拳打在桌上,他的表情十分吓人,骨节都捏的发白。“我求求你……别这么想我,我求你。” “你不就是想要我证明我和美和子的死没关系吗?”三井歇斯底里地瞪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你是侦探对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可以帮你打通警视厅的关系;可以让你动用黑道的关系网……你们不是很会查吗?我把手机给你,电脑也可以给你,哪怕是三井财团的账本都可以给你,你们好好查,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杀死美和子的凶手,好不好?甚至……甚至我还可以帮你找个脑子更好使的帮手,而不是让你坐在这里污蔑和刺激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井虽然只是在讥讽伊凡,但却让一旁的夏洛蒂有种受攻击的感觉。 “好好好,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正宏君。”伊凡陪着笑,一副得逞的样子,“那我就放心地接下三井财团的帮助了。” “哦对了,还有……”他探起身子,在三井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夏洛蒂不知道伊凡说了什么,总之三井一下子露出了无比震惊的眼神,在多次确定以后,他的眼神里还是带着犹豫和怀疑。 “对了,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伊凡对着三井的背影问道,后者正在柜台前支付赔款。 “你有没有说过,你不爱她?或者,你有没有说过,你爱她?” 三井又一次愣在原地,他的眼神抽离开来,像是飘了很远很远。或许他自己都忘了,原来这也需要表达。 伊凡张了张口,却只是叹了口气。他带着夏洛蒂从他身边经过,轻轻从午后阳光明媚的玻璃门旁离开。一阵风吹动海螺风铃叮叮咚咚地响,就像是晚宴上觥筹交错的碰杯声。 “你就这么相信他了?”夏洛蒂忍不住问道,“万一他就只是死不承认,那我们的调查不就断了吗。” “这个可能不大。现在我们知道了百合子帮他掩藏起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所以我们也有要挟他的空间,容不得他隐瞒和不配合。”伊凡冷冰冰地分析道。 “万一他就是抛出这个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呢?”夏洛蒂追问。 “不可能,他虽然又蠢又懦弱,但还做不出这种因小失大的事。”伊凡下意识回头看了看,三井的车还停在门口。 “因小失大?” “想想吧,对于他父亲来讲,区区儿媳妇的命案真相,怎么可能比得上财团继承人不中用这个可怕的事实?”伊凡冷冰冰地分析道。 夏洛蒂无语凝噎,半晌才又开口:“……三井刚才或许也是真情吐露了,连这个秘密都能告诉我们……” “或许他刚才也有动容吧。”伊凡又长叹了一口气,“不过就算他不这么说,对计划的影响也不大。” “你不会真以为,这个秘密能被三井瞒住吧?”看着愣在原地的夏洛蒂,伊凡玩味地笑了笑。 “你是说……佐藤真的留了证据?”夏洛蒂试图去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她真的曾打算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不,她并没有。”伊凡叹了口气,“只是她从佐藤家调用的那笔填补资金,曾在她的账户中转,顺藤摸瓜就能轻易挖掘出事情真相。” “三井是否杀人也一样,如果他有做,终究是藏不住的。我们这次会面,其实就是为了争取他的帮助。” “如果三井刚才没吐露衷肠,我的策略就从感化合作变成威逼利用了。”伊凡笑了笑,“不过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叹了口,眼里再次涌上一股复杂的情感:“看到了吗,夏洛蒂。在这个故事里似乎每个人的动机都符合情理——利己的情理。” “我不信再给三井一次机会他就能变得勇敢;我也不信美和子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她想要的爱情和生活就是一层镜花水月。但他们每个人都为自己的欲望而屈膝,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呵……”伊凡沉吟道,一抹苍凉而嘲讽的笑伴着他的长叹。 “我真是受够了,这种属于蠢人的,短视而利己的悲哀循环。”他恨恨地说,又扭头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夏洛蒂:“想说什么?” 夏洛蒂皱着眉头:“我想说……你怎么这么喜欢跟我藏东西?好像直到现在为止,你总要瞒着我点什么事?” 伊凡一愣,刚才还意气恩仇的脸也垮了一半。他沉默着想了半天,也没找出合适的理由来回答。 “下次再藏这么多东西,好借此故弄玄虚你就自己干吧。”夏洛蒂不带好气地转过头去,看来是真有些生气了。 “好好好,哪有老板敢不听员工话的。”伊凡半讥讽半开玩笑地说。两人就这么漫步在京都狭窄的马路旁,身边都是低矮的小楼和平房。暖黄的秋光打在街边的灰青古瓦上,也打在他们的身上,像是久违的放学时光。 自从到了日本以后,两人的生活节奏就一直琐碎而凌乱。此时,这段被各色招牌和楼间树影点缀而拉长的时光,就更显得温柔而珍贵,风也干净得让人意犹未尽。 “欢迎回来,怎么样?”渡边在房间门前迎接了他们。 “还不错,有些成果。不过,佐藤的死似乎确实和他没关系。”伊凡摊了摊手。 之后,伊凡简短地把事情经过对他说了一遍,渡边听完以后点了点头:“那就好。” “这哪里好了?”夏洛蒂疑惑地看着渡边,“白跑一趟不说,唯一的线索还断了诶!” 渡边摇了摇头:“如果能排除三井授意杀人的可能性,事情就变得单纯了不少。不然我们还得把几桩案件分开考虑,还要追查实际动手的凶手,要做的事就多了不少……总之,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好吧……”夏洛蒂被说服了,“那现在怎么办?” “现在的话,看来应该就是普通的妖怪杀人事件了。”渡边说道,“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妖怪一直固执地在神社里杀人呢?” “或许妖怪也会寻仇?”夏洛蒂揣测道,“比如说,它的能力没法靠近宫司这种多年修行的老神官,就一直制造杀人案想要让神社关停之类的?” 渡边摇了摇头:“般若鬼是一种无法用人的逻辑和情感去推理的怪物,其中最狂暴的赤般若更是如此。对它们来说,只有无尽的杀戮欲望和无尽怒狠,它们的智力根本做不到寻仇这种事情。” 夏洛蒂没话说了,摊了摊手当做无奈的认同。 “我看,也不能就这么当做普通的妖怪伤人来看。”伊凡开口了,“渡边,般若鬼能打破蛛网术的禁制吗?” 渡边摇了摇头,突然又显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 “没错,那天它明明杀了佐藤,但却根本没能触发作用在院墙上的蛛网术。”伊凡继续推理,“而后它又一次出现在神社里,还杀了意外出现的雅史。所以,有没有可能……” “它从来没离开过?”伊凡说。 “如果是作为式神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渡边陷入了沉思,“而且那天我和夏洛蒂见到的鬼影,我在先前的般若退治中也没有见过。现在想来,或许有可能是阴阳师驱使的役灵……” “所以。”看着一副拨云见日模样的两人,夏洛蒂又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严刑拷打吗?看看谁才是那个一直藏在这里的恶阴阳师?” “用不上,这样未免太大动干戈了,而且也容易打草惊蛇……” “我有个更好,也更有意思的办法。”伊凡咧嘴,咬着舌尖狡黠地笑了笑,露出满嘴的鲨鱼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