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梳洗完,江幼宜便带着双儿乘坐马车出门去了。 自边关战胜的消息传回,京都上下皆是喜气洋洋的气息,今日的四大街更是热闹非凡,玄武大街尤甚,先行军入宫复命,后跟上的大军也在此后的几个时辰里到达了城外,亟待皇帝的旨意。 才过中秋,街上的佳节气息依旧浓重,贩夫走卒的叫卖声隔着车窗帘子也听得清晰,江幼宜掀开车帘朝外看去,静静地瞧着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但因如今人人都聚在玄武大街两侧观看披甲带剑的将士们穿行而入,平日最是喧闹紧凑的朱雀大街反而显得有些冷清。 江幼宜瞧着这繁华的闹市却是出了神。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太多,她一时难以分辨自己一时脑热把那封信交给周瑾川,究竟是好是坏。 阿父阿母考虑的不无道理,纵使她上一世经历的再多,也不过是流连后宅的一介女流,朝堂上势力错综复杂,凭借她的一己之力真的能够力挽狂澜吗? 而且这一世变数实在过多,她救了白姐姐,却让自己与更麻烦的周瑾川扯上了关系,更别说现在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暗势力,对她虎视眈眈…… 江幼宜皱了皱眉,纤指下意识覆上胸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姑娘,咱们是先去通知大姑娘还是先去通知二姑娘?” 双儿的声音将江幼宜拉了回来,她放下手中的帘子,淡淡道:“先不急,我的胭脂用完了,你先陪我到胭脂铺子去添置一些。” “这……姑娘,不如等明日,奴婢出门采买的时候再一并给您添置吧?胭脂铺子人太多了,您的身子还没好全,若是再磕着碰着了,夫人该罚奴婢了。” 双儿听着她这样说,心下一跳,原本京中现在将姑娘与曜王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她家姑娘还要去胭脂铺子,岂不是上赶着让那些姑娘们看笑话了去? 岂料江幼宜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似的,满不在意地道: “放心吧双儿,你家姑娘我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我知道京中现在流言甚嚣,但我就此缩在府中不出门,不就让那些本就等着看我笑话的人开心了去?再说了,阿兄现在回来了,有阿兄为我兜底,我怕什么?” 双儿见她这般不在意,也歇了劝说的心思,只能让车夫先往胭脂铺子去。 只是有时候言出必随的威力真的不容小觑。 才迈进胭脂铺子的门,江幼宜便迎面撞上了从二楼下来的梁玉儿和方士姿。 “哟,这不是攀上了曜王殿下的江三姑娘吗?” 彼时铺子里买胭脂水粉的姑娘们不在少数,方士姿的声音一落,原本没怎么留意门口的姑娘们都有意无意地将视线投了过来。 当中也有不知情的姑娘,见着站在门口被众矢之的的江幼宜,不由好奇问一旁的同伴是怎么一回事。 就连在一旁的铺子掌柜和小二都好奇看了过来。 毕竟曜王殿下在民间的名声一向不怎么好,而江家这三姑娘,除了江家那位爱女成命的江大人闹出来的动静之外,便是她与卫家公子退婚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丑事,只是谁都想不明白,闺阁的姑娘大都注重名声,怎的这江家三姑娘每次都能闹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丑事来。 “姿儿妹妹怎的这样说话,三姑娘这般见异思迁的女人,便是送到曜王爷面前,也不过是王爷用来消遣的玩意儿罢了,哪里用得‘攀上’一词呢?” 梁玉儿轻捂嘴角,尖酸的话语不要钱似的吐出来。 江幼宜忽略了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眼神,半分脸色都不屑给她们二人,径直走向铺子摆放着的胭脂水粉前,细细挑选了起来。 双儿听着她们这些带刺的话语,气得小脸都红了,若不是江幼宜拉着她,她现在怕是都要上去跟她们吵起来了。 “三姑娘怎么不说话?莫不是让我们戳中痛处,不敢说话了?” 方士姿见江幼宜完全不将她们放在眼里,那副假清高的样子勾起了她心头的怒意,下了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手上的胭脂一把夺了过去,见着她还是没有反应,继续讽刺道。 江幼宜抬眼去看对面蹦跶得起劲儿的女人,她的身子尚未好全,饶是梳妆过了才出的门,也难掩她脸上的病色,她原不想惹是生非,奈何总有些人跟闻着味儿的苍蝇一样凑上来找不自在。 “你这人怎么这样!” 双儿忍无可忍,径直上前将方士姿夺过去的胭脂抢了回来,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站在了江幼宜身前。 “你这贱婢,主人家说话哪有你出头的份儿!” 方士姿的侍女也不甘示弱,上来就想给双儿一巴掌。 只是还没等她动手,双儿身后的江幼宜便眼疾手快地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胭脂铺子扩散了开来,江幼宜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指,眉眼间带着些许冷意,她直直地盯着方士姿,开口道: “打狗还需看主人呢,方姑娘好生无礼,上来便像个疯狗一般乱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乡野村妇,在这铺子里撒泼呢!” 这一巴掌不仅让方士姿看愣了,就连铺子里的窃窃私语的姑娘们都吓了一跳。 江幼宜一直以来都是一副病恹恹任人欺负的柔弱模样,哪里像今日这样不顾官家姑娘的身份出手打人的,方士姿先是一愣,反应过来更生气了,扬起手就想打回去。 “我阿兄前脚才打了胜仗,后脚他的妹妹便在街上遭到御史府上的姑娘掌掴,方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得罪将军府的后果你们御史府担不担得起!” 江幼宜扬起脸,迎着方士姿像是要吃人的眼神挑衅地说道。 “方大人自诩刚正不阿,没想到方姑娘倒是个护仆的,出言挑衅还想出手打人,本公子今日倒是大开眼界了。” 一道男声自江幼宜说完后接了上来,话毕,一绛衣男子站在胭脂铺子门口,摇着折扇悠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