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二小姐的努力,尹氏家族终于妥协了,最终还是同意将她嫁给长河东岸的罗姓家族,而罗姓家族的嫡传长子罗生辉接到尹氏家族的嫡传长子尹天雄传来的消息,不禁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悦,反而关上门独自的哭了起来:这份爱来得太不容易了,原本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却等了两个月之久,而且在这两个月只内,既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首先是尹氏家族的掌权者尹洪福和夫人裴氏双双身亡,当二位长辈出殡的当天,自己都没有送二位长辈最后一程,还是在入土为安的第二天,一个人独自前往坟墓前祭奠。在祭奠的时候,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可是回去的时候,感觉脑袋特别疼痛,还有眼前出现了一种幻象,最后一头栽了下去才休罢。当午夜时分,夜风轻轻地摇曳着窗帘,惨白的月光照进床前,不经意间居然看见窗户外伫立着十分清晰的身影,而这个身影便是刚离世的裴氏夫人,她站在窗户前,声泪俱下的讲述道:她是一个多么苦命的女人,十几岁就嫁入尹氏家族,而尹氏家族的掌权者尹洪福又是一个多么薄情寡义之人,不仅将她纳为第二房姨太太,而且还想迎娶第三房姨太太,倘若不是生下了尹天雄和尹天虎兄弟,或许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罗生辉听着她的讲述,忽然觉得尹氏家族的二小姐是多么的可怜,一股强大的保护欲望在心里油然而生。于是,他悄悄地走下床,趁着惨白的月光只身走上了长河桥。两个多月没有走上这座桥,也没有亲眼目睹对岸的尹氏家族,更没有见到心上人,内心或多或少都存在着一丝寂寞。如今,终于可以见到心上人了,反而觉得有种不习惯。尤其是接到尹氏家族二少爷传来的消息,总感觉有点不真实,毕竟,尹氏家族为了二小姐的婚事,可谓是万般阻挠,甚至是以死明志,没想到,在尹氏家族的掌权者尹洪福和裴氏双双身亡后,尹氏家族还是答应了二小姐的婚事,并向罗姓家族作出了妥协。或许,现在就不应该去想这些伤感的往事,而是应该想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因为它是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是坚持了两年多的终身大事,该如何将尹氏家族的二小姐风风光光的迎娶至罗姓家族?从而正式成为罗姓家族的大少奶奶。 他扔掉手中的烟头,借着惨白的月光慢慢地走进了黑暗至中。也许是走的路太长,亦或是走的时间太久,居然让他忘记了回家的路,于是他挺起胸膛毫不犹豫的走向了更黑处。殊不知在黑暗的尽头便是一条宽阔且蜿蜒的水泥路,而远处的一盏路灯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显得格外突兀,更诡异的是路灯释放出来的光亮忽明忽暗,以及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十分浓郁的烧焦味道,这令他感到十分疑惑,现在都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怎么会有人在焚烧塑料?依据烧焦的味道而言,这个火势还很大,否则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浓郁且强烈的味道?在他疑惑期间,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路灯下,也亲眼目睹了路灯上方的几个大字——玉川火葬场。 玉川火葬场乃前朝斩杀囚犯的断头台,民国期间,是枪毙特务和汉奸的刑场,而在建国后,逐渐被修建成火葬场,几乎整个市区的死者均在玉川火葬场进行火化。故而,火葬场是一个比较忌讳的名词和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家人的逝世,没有人愿意只身前往火葬场,尤其在晚上!当他看到玉川火葬场这几个字的时候,便萌生了想撤退的想法,然而,从火葬场里面传来一个苍老且微弱的声音:罗公子,既然都已经来了,为何不进来小聚一番,以便让老朽尽地主之谊。 罗生辉慢慢地走上前,隔着沉重的铁门喊道:“老人家,现在已经很晚了,不便打搅老人家休息,而小生也该回去了,倘若明日有时间,小生再前来相聚。” 老者打开铁门,慢慢地走了出来,并伸手按了按路灯的开关,道:“这个鬼路灯,总是这样忽明忽暗的,叫场里的电工维修了很多次也没有修好。也许这个路灯跟我一样,该进火化炉了。”他在抱怨的时候,似乎意识到门口还有一个人,便迅速笑脸相迎,道:“真是对不起!是老朽怠慢了罗公子,还请罗公子多多海涵。” 罗生辉连忙还礼,并微微欠身,道:“老人家,您太谦虚了。不知道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休息?还有火化炉里焚烧的是什么?” 老者往后退了一步,示意罗生辉走进门内,道:“咳!罗公子有所不知,最近整个长河西岸的牲畜都得了一种怪病,猪患的是猪瘟,而牛就不知道得的是什么怪病,每天不吃不喝的,而且嘴都出现了溃烂,过不了几天就死了。所以,现在很多人都不敢吃猪肉和牛肉,又不能随便乱丢,于是村委会就决定将死掉的猪和牛全部运到火葬场焚烧。” 罗生辉走进门内,在墙角确实看到了没有被焚烧的猪和牛,以及竹棚里的案板上丢弃着几个猪头,有些猪头的眼睛还是睁开的,这令他感到了一丝恐惧,而更加诡异的是在微弱的灯光下,老者身上居然穿着一件皮质的围裙。虽然围裙已经破败不堪,但也不能掩盖围裙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老者见他满腹狐疑的看着自己,不禁苦笑了一下,道:“罗公子,您别误会了,这些牲畜都是用来焚烧的,是绝对不会贩卖到集市,这点老朽可以以火葬场的名义作担保。现在把它们肢解了,全都是由于它们体型过于庞大,不太容易进火化炉……”他在解释的时候,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便转移话题,道:“哦!对了,罗公子,尹氏家族的二小姐也来了,而且还来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现在由‘怀亲厅’的负责人作陪,不知您是否需要过去看一下?” “罗公子,您怎么也来了?我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一个身穿旗袍的妙龄女子轻提着旗袍慢慢地走了过来,道:“罗公子,这么晚了,怎么一个人跑到火葬场来了,是来办理什么事情吗?还是家中有老人去世了?” 罗生辉轻轻地瞅了她一眼,便慢慢地走上前,道:“死丫头,明天你就是我罗姓家族的人了,现在却跑到火葬场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是准备带着一身晦气嫁入罗姓家族吗?” 二小姐轻轻地瞪了他一眼,便慢慢地走到他的身旁,道:“我知道明天我就是你们罗姓家族的人了,不用你提醒我。但是你也别太得意了,说不定我明天就改嫁一个庄稼汉,让你永远都娶不到媳妇。” 罗生辉紧紧地咬住烟头,右手一根接一根的擦着火柴,道:“你别威胁我,以我罗姓家族大公子的身份要怎样的女人没有?而且我也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只是你……整个长河东岸都知道我们的婚事,还有长河西岸也都知道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如果你现在悔婚,恐怕有损你的名声!” 老者见俩人打情骂俏,无奈的摇了摇头,便很识趣的离开了,转身前自言自语的道:“罗公子,二小姐,老朽就不打搅你们了。老朽现在就去处理二小姐遗留在这里的账单。” 罗生辉和二小姐看着他渐渐没入黑暗的身影,不禁面面相觑,什么时候在火葬场还存在着账单?无论以哪一方的实力都不可能拖欠火葬场的费用,难道火葬场弄错了,还是这个老者故弄悬殊?亦或是有其他的目的?两个人均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便慢慢地走出了火葬场,谁都没有把那个老者放在心上。 这时,从黑暗之中出现了一个十分清晰的人影,他看着俩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十分诡异的笑容,没想到,这两个人还蛮警惕的,知道自己命悬一线,故而趁机不辞而别了。不过,他们的不辞而别,对自己而言,可能是一件好事,毕竟这一生造成的杀戮实在是太多,尤其是在抗战期间,几乎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而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不想再造成杀戮,更何况一个是声名远播、家族显赫的大少爷,一个是雄霸一方、傲视群雄的千金大小姐,这都是招惹不起的家族,倘若他们二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从而引起两大家族的围攻,玉川火葬场还有生存的空间吗?还有自己,恐怕真的要早点进火化炉了。 他看着两个人相约走出火葬场,便慢慢地走上前,最后吃力地关上了铁门。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刚才,在与两个人交谈之时,无意间看见了二小姐脖子上的静脉曲张,而且像二小姐脖子上的静脉曲张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如果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可能会危及生命。也许,二小姐的脖子上并不是什么静脉曲张,而是一种叫做血管瘤的疾病,对于这样的疾病,目前国内还没有什么有效的药物可以治疗。不过,根据江湖上的小道消息称:在一个遥远的小山村里,有一位可治百病的神医,他种植了一种叫做普萘洛尔的药草,对血管瘤具有针对性的治疗,只是这位神医平日里喜欢喝酒,而喝完酒之后,整个人就处于一种疯疯癫癫的状态,故而令诸多求医者都可望而不可及,最主要的是并不是所有的病患者都有资格获得神医的医治,只有那些声名显赫或雄霸一方的大家族才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疗。而无论是尹氏家族的二小姐还是罗姓家族的大公子,均已获得了治疗的条件与资格,现在就要知道神医是否已经云游四方,还是独守‘济世堂’。如果神医已经云游四方,没有三年五载是不可能回来的,因为他有一个非常崇高的理想,那就是要潜心破解曼陀罗的毒性,并找到可以抑制曼陀罗毒性的药草;如果是独守‘济世堂’,那么二小姐的疾病便可以得到有效的治疗,只不过是他在‘济世堂’里潜心研制药物的时候,那也是不会替人治病的,甚至会将那些慕名而来的求医者拒之门外…… 夜色越来越暗,并伴随着一阵阵夜风,令人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也令老者整理了一下凌乱的思绪,开始往屋里走。他走进自己的卧室,在一张破烂不堪的床上躺了下来,偶尔会想起二小姐的病情,但更多的是在害怕玉川火葬场高层的问责,因为玉川火葬场的高层以拖欠费用为由,将二小姐骗了过来,然后以暴力手段,胁迫二小姐下嫁于某位高层领导的智障儿子,倘若不是罗姓家族大公子的及时出现,或许明天就是二小姐的大婚之日,只不过新郎倌不是罗姓家族的大公子罢了…… 这天,从长河东岸传出一条重磅消息,罗姓家族的大公子罗生辉即将迎娶王氏家族的千金大小姐——王姝贞。此消息一经传出,立即在长河的东、西两岸引起了轩然大波,长河东岸的市井百姓均一致认为:以罗姓家族的实力,只有王氏家族的千金大小姐才能与其婚配,因为王氏家族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家族,两家世代相交甚好,早在几十年前两家就开始联姻,而如今,两家再度联姻,岂不是一段佳话。然而,长河西岸的尹氏家族却非常不乐意了,甚至显得比较难堪,毕竟喜帖都已经发出去了,如今突然宣布取消婚礼,令那些已经随礼的宾客们情以何堪?又令尹氏家族该怎样面对那些宾客们?尤其是尹氏家族的二小姐,更是伤心到了绝望,她怎么也想不通,曾经那个许下海誓山盟的男人,怎么就突然变卦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他选择了放手…… 尹天雄宣布取消婚礼后,便带着弟弟尹天虎开始挨家赔礼道歉,有的家族接受了尹氏家族的赔礼道歉,但是有的家族却非常不愿意接受尹氏家族的赔礼道歉,认为尹氏家族出尔反尔,根本就没有一个大家族的风范,面对这些刁钻的家族,尹氏家族也只能是笑脸相迎,而在内心里却恨透了罗姓家族,没想到,罗姓家族依然记恨着几十年前的怨恨,并将这些怨恨全都归纳到了祖上,于是在今天毫无保留的发泄了从来。也许,罗姓家族这么做,并不是没有道理,一个在长河东岸存在了一百多年的家族,怎么可能会瞧上一个只有几十年历史的家族呢?而且这个家族并不是什么达官贵族或商富巨贾,罗姓家族肯定会安排家族中的长子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而这个千金大小姐只有长河东岸的王氏家族或长河西岸的隋姓家族才可以,毕竟这两大家族才能与罗姓家族相媲美,他们家族的后代联姻一定会在长河的东西两岸传出一段佳话…… 尹天雄一个人落寞地坐在庭院中,万般无聊地抽着“永光牌”香烟,随着烟草的燃尽,脑袋中的那些纠结想法似乎开始慢慢地消散,也许,经历了这一次的变故,小妹想嫁给罗生辉的想法就没有那么殷切了,甚至可以开始选择新的人选,而这个新的人选就是乡下的胡姓庄稼汉。其实,对于这个胡姓的庄稼汉,在很早的时候前来提过亲,尹氏家族的掌权人尹洪福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因为家父非常清楚:尹氏家族的祖上做了有损“阴德”事情,而且还有一句这样的古话: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五代。尹氏家族在尹斌赟这一代时,已经过的非常拮据了,有时候大半年都发不出工人的工资,如果在这个时候能减少家中的成员就可以节约一个人的口粮,更能节约家庭的支出,故而,家父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胡姓庄稼汉的提亲。如今,小妹也长大成人了,终于可以履行当初的婚约,将小妹嫁给胡姓庄稼汉了…… “大哥……”二小姐缓缓地走进庭院,十分温柔地喊了一声,道:“大哥,我答应你,也答应尹氏家族,明天我就嫁给胡姓庄稼汉。”她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我从来没有奢望嫁给罗姓家族的罗生辉,只是有天晚上,我遇见了曾祖母,她告诉我,关于我身上的疾病,只有进行婚配,方才有一线转机,而且我们尹氏家族已经没有多少银元了,所以,我便想出了想嫁给罗姓家族的大公子,毕竟,罗姓家族确实太有钱了,更是长河东岸最为显赫的大家族,如果我们尹氏家族可以靠上罗姓家族这棵大树,或许,尹氏家族就能成为雄霸一方的大家族,还能与隋姓家族一决高下,从而雪洗八年前的耻辱。” “哟!我的小妹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尹天虎昂首阔步地走过来,抬起右手轻轻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如果我的小妹能早点懂事,或许我们尹氏家族就不会出这么大洋相,令长河的东西两岸都瞧不起我们,甚至认为我们尹氏家族为了攀上罗姓家族不惜出卖尊严。不过,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再也没有哪个家族会说我们尹氏家族的坏话了,我当二哥的提前祝你幸福快乐!” 二小姐轻轻地点了点头,将二哥的西洋帽戴在自己的头上,道:“大哥,二哥,你们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幸福的,如果那个姓胡的敢欺负我,你们当大哥二哥一定会为我收拾他的。” 尹天雄和尹天虎纷纷点了点头,便牵着二小姐慢慢地走进了堂屋中。可是他们却都不知道二小姐的真实想法,当他们知道二小姐的真实想法后,一切都来的太晚了,也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