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丘。 旭日透过麻布的窗,阳光如丝缕穿过百孔,照拂在公子卬的尊臀之上。他砸吧砸吧嘴,抽了个懒腰,从床榻爬起。 窗外忙于浣洗的仲嫂听得房中动静,忙不迭放下手中活计,钻入厨房,端来伙食和汤药。 古人讲究个天光即起,六点不到就得告别懒觉。仲嫂愣是让公子卬睡了个饱,不使打搅清梦。 一大份韭叶水引饼,喷香的糜肉,切碎的葵菜,兼以高汤浓粥。 仲嫂对公子卬的照顾可谓是无微不至,一如穿越前,溺于溷厕那时。医生曾告诫,不可使公子卬吃水果,因为传统中医认为,水果性寒,对身体不好,不利于康复。 杵臼觉得医生是专业的,尊重医嘱。可公子卬持异议。开玩笑,老子得的是脑震荡,中医还能管的了这个? 在前世,脑震荡不是什么稀罕。从楼梯上摔下,遭遇车祸,甚至打篮球都可能得脑震荡。 一般而言,需要去医院拍个ct,轻微的吃药调养,严重的颅内出血。 手头没有华佗作开颅手术,也没有设备作ct,公子卬只能尽力调养,补充补充蛋白质,维生素,水果可是维生素的优质来源。 仲嫂坚决站队公子卬,即使杵杵臼三令五声,也要暗地里给公子卬供应水果。 “仲兄近日不见人影,在忙什么呢?” 仲嫂一边喂食,一边道:“叔弟气色还不见好,就不要操劳了吧?叔弟不是说不宜用脑过度吗?还是安心调养身子吧。” 公子卬的确说过。因为没有出血,脑震荡的症状很轻,仅仅表现出外伤性神经损伤,大概是神经元的连接收到了破坏,脑网络有损伤,表现出头晕,精神不振的模样。 想了想,仲嫂还是合盘托出:“他最近可忙的紧,几大公族的使者得知楚丘一城之力,击溃宋公,纷纷移师驻此,听说,商丘的一个大氏,也要反了,派出使者磋商……夫君最近出尽风头,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仗是他指挥的,也不知羞。” 公子卬笑笑。杵臼急急于君位表现得也太明显了。 商丘的大氏…现在还在商丘的卿大夫,恐怕也只有为宋公筹办粮务的大司徒了吧? 公子卬也懒得深究,他巴不得清闲下来修养。 “对了,上次与你说的武氏女怎么样?中不中?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端端一个窈窕美人。 今天公族子弟向武子业求娶,子业都按下了,他说要你先挑过…摆明了想做你妻兄。” “她啊…”公子卬见过女孩,武功自杀的那天,有过一面之缘。 旁人观之,二八年华,容貌可人。公子卬观之,青涩未脱,不得成熟女子风味,后臀平平,不见前凸后翘之婀娜。 倘若深巨物于檀口,恐有罪恶之感。委实不能下手。 遂婉言拒绝:“恐怕只能辜负子业的期待了。” “人人都称好,就叔弟口味殊异…叔弟到底要何口味,不妨明言。” “呃……这怎么好意思开口呢?”公子卬露出扭捏之态。 当然是思想觉悟高,成熟小野猫,又奶又萌又火辣,人美歌甜胸大。 这话当然不能从正人君子口中说出。 “年齿太小。总之,青春十八以下,不予考虑。” “什么怪癖?公室公族的清白女子,哪有拖到这么久不出嫁的?”说着说着,仲嫂灵光一现:“有了!” 公子卬叹息一声,仲嫂怎么这么喜欢为人做媒?前世温州有句箴言,不做中,不做媒,不做保,平平安安一辈子。 仲嫂却乐此不疲。长嫂如母,公子卬再有本事,功绩再盛,在她看来,不过是家里没有体己人的可怜单身狗,病了无人照拂,饿了无人下厨,衣无浣洗,枕席无伴,欲起不能发泄,无后不能从孝。 身为贵族,公子卬甚至没有自己的仆人--从他跌落溷厕的那一天起,旧奴畏罪而逃,也不见延揽新人。公子卬事事亲力亲为,大学生自食其力管了,仲嫂却觉得有失贵族体统,出入无前呼后拥。 谈话间,有人不敲门而入。 “弥远好歹是公族出身,怎么如此不知礼!”仲嫂面有愠色。 庄遥辩道:“失德而后礼。两位都是有德之人,定不拘礼。” 公子卬:“孰人说我有德?我无德也,你拿我怎样?” “武德乃德行之首,你将靖国平邦,如何不德?” “不与你掰扯,”和精通辩证法的家伙没法作口舌之胜:“你来何干?” “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如手谈一二。” 仲嫂阻止道:“不可。叔弟病未愈,不可用脑过度。” 庄遥亳不脸红道:“三公子赢我,哪里用得到脑子?” 纹枰十九路,黑白子纵横,棋不出五十手,有访客至。 “定是子皙,以事相扰。”庄遥道。 开门揖客,果然是墨点。 公子卬卧床捻子,轻轻点在一条大龙的气门上,黑子的一个眼顿时被打成假眼。 “三公子不是不能操劳吗?怎么玩起了木野狐?既如此,不如干点正事!”墨点边说边展开信纸。 “别人下棋,也许绞尽脑汁,三公子与我下棋,不然。你瞧,落子不过五息,从来不用思索,就杀的我匍匐于地眼位无。” 庄遥没撒谎,和古人下棋,公子卬只需要按照定式走,就能大放异彩。与庄遥对弈的,有ai定式,芈氏飞刀等等,即使庄遥的算力再强,也抢不过数千年的版本更新,抢不过电脑的算力吧? 庄遥问过公子卬师承,公子卬肯定说无师自通,不然怎么说?三十岁的抽象女人?抑或是云顶之弈的捷豹?还是集成电路诞生的智慧? 庄遥只道是公子卬天惠。失去了磕药的爱好以后,庄遥总得找乐子,在公子卬一手手的精妙中,他汲取到竭尽全力仍然屡战屡败的快感,沉浸于公子卬高山仰止的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