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险滩(1 / 1)

白玉堂听展昭说完,震惊地语无伦次:“展大哥,可,可当真?那,那这......这凶手,岂不就在同僚中间?” 箭毒,原产于岭南。是一种高大的灰色树木的汁液。因其毒性凶狠无匹且无药可解,一旦入体便即刻走遍体内血管直奔心脉,中毒者立时窒息毙命。故此毒又名曰见血封喉。凡中此毒者无论男女老幼、武功体魄修为多高皆无生还。故当地的土著用其狩猎大虫猛兽也无往而不利。吕嵩不知从何处知晓此物厉害,待执掌皇城司后便秘地将箭毒引入皇城司,以做暗杀之用。又因这种树木只能在岭南生长,得来十分不易,只有执行暗杀指令的人才有机会得到。自从用如此毒物施行暗杀,让皇城司几无失手。如此威名远播,连远在千里之外的敌酋亦颇为忌惮。吕嵩深知此事拿不上台面,为免招惹清流物议,也防着有心怀叵测之人效法,遂将之列为皇城司的“天”字不传之秘。 展昭脑中迅速的思索着,本想立刻去见吕嵩,可转念一想,自己这么冲动去问,岂不是连仵作间的同僚和白玉堂也会一并被问责泄密?如今正处于内查之下,吕嵩会不会二话不说就将白玉堂和小仵作下到司牢严刑拷问,甚至直接家法处置,谁也吃不准。 展昭转眼看了看白玉堂,虽然一时对案情理不清楚头绪,但仍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展昭向白玉堂耳语道:“箭毒的事是‘天’字机密。千万不可再对任何人说起。切记切记。” “好好。”白玉堂仍旧惊魂未定,惊慌的应答着:“那,凶手怎么办?” 展昭本想说“你也留心司里同僚异常”,话到嘴边,听白玉堂这么问,便转成:“接着查探吧。你替我多留心近期与党项相关的案牍机密。” 见展昭说公事,白玉堂正色道:“是。”,便转身离去。 展昭回了缉捕司,便叫过副都头朱七一道商议。朱七身材并不高大,一张国字脸方方正正,唇上留着一撇八字美须,此刻着缉捕司制式官服,看去干练精神。虽说比展昭年长五六岁,但对展昭这个顶头上司十分倾倒忠诚。因朱七足智多谋且极富经验,又对都里弟兄熟稔了解,故展昭对朱七也颇为信任,常将指挥之位交予朱七,自己带人冲锋陷阵。 展昭将在武德堂所发生之事以及箭毒发现扼要向朱七复述,只隐去了内查之事。朱七听完,皱着眉头思索片刻,道:“都头,这案子真可谓扑朔迷离。只是有几点属下暂时想不通。” “朱七哥不妨直言,说出来咱们共同参酌。”展昭道。 朱七一揖手,坐了展昭对面,侃侃说道:“是。一来此人来京目的不明。那山育一家是党项世家大族,富可敌国。听说连夏国公都垂涎三尺。但属下去鸿胪寺和案牍司分别调阅了境外使臣的入境记录和探子回报的机密,山育家族无论明里暗里,都未有派人入京的记录。为何如今突然派人前来?是何缘故?” “二来,关于凶手身份。从现场看,虽说桌上酒食有些许泼洒,但房间内则颇为整洁,死者衣着齐整,也未见有激烈反抗痕迹。显见死者与凶手有过交谈。属下揣测,凶手与死者应为相识之人。”朱七顿了顿,舔了下嘴唇。展昭见状拿起茶吊子给朱七斟满,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示意朱七继续说下去。 “三来,是开封府。”朱七抬眼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道:“都头,那开封府少尹胡敬虽说不是顶尖能吏,可也为官多年,对大宋律法可谓十分熟稔。怎能就这么轻易放走那个歌伎?那可是唯一有可能知道些消息的人证!属下看那胡敬若不是昏聩了,就是别有用心!还有一事,昨晚属下在外面瞧得清楚,事发前,蔡十六和开封府的衙役就在白凡楼附近。说巡街不似巡街,说闲逛不像闲逛。好似在专等着有事发生。” 展昭也是眉头一皱。朱七说的这些他都想过。还有一件事朱七没有说,就是那个奇怪出现的箭毒。箭毒管理极其严格,非奉吕嵩的暗杀令不得私取。展昭自己也是因为几年前奉吕嵩之命暗杀蛰伏在东京城里的北境刺客,才在真武库(皇城司管理重要物资的库房)领用过一次箭毒。管事的司库非常仔细的验看了吕嵩亲书的暗杀令和案牍司开出的身份文书才予以发放。朱七没有执行过暗杀令,故对箭毒之事并不敏感甚至根本不知就里。也不足为奇。只是能用箭毒杀人,凶手基本可以认定就是皇城司的人。联想到凶案、开封府的行径以及吕嵩开启内查一事,竟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有人背着吕嵩跟开封府勾结,共同做下这桩血案?可是他们行凶的目的又是什么?杀一个党项的贵族家臣对于他们又有何益处? 两人正各自思索,一个逻卒进来,向二人禀道:“都头,副都头,白凡楼的店家下落不明,不知去向。” “是,严少武?”展昭问道。 逻卒拱手说道:“正是。昨夜出事至今,严少武便不在白凡楼中。卑职去其住处寻人,家人说他整夜未归。直至现下,店里和家中人都不曾见严少武踪影。” “这可真是怪事。”朱七对展昭说道:“难道他知道些什么?所以逃了?” “不好说。”展昭默谋片刻,站起身来说道:“朱七哥,此案如今形势不明。这严少武和歌伎莫雪恐怕是最接近真相的人证,得尽快寻到人才行。我们现下就去严少武宅邸,看是否能寻到些什么线索。” “是。”朱七听完也立即起身。 待二人匆匆赶到严少武家中,刚好见上官英从门口出来。显然上官英也已得到严少武失踪的消息。在坦然受了展昭行礼后,上官英便道:“展都头来得正好。此案上达天听,事关党项贵戚。都指挥使刚刚吩咐,以我探事司为主从速侦破。从即刻起,你缉捕司第四都归我调度指挥。” “是。卑职自当从命。”展昭恭肃答道。 上官英看也没看展昭,提高了声调说道:“展昭听令。现着你率缉捕司第四都前往外城城南厢、城东厢,搜查所有能住人、栖身的酒楼邸店(宋时小旅馆称呼)、赌坊妓馆,凡近日入京的身份可疑之人,均一体缉拿问讯。” 这么大范围搜捕无异于打草惊蛇。况且凶手可能不是外人,而就在皇城司内部。展昭犹豫了一下,说道:“关于此案卑职有些想头,不知大人可否容卑职一禀?” 上官英闻言转过身,淡淡说道:“讲。” 展昭略一沉吟,稳稳说道:“此案凶手动机尚未查明,并且案发后人证也已失踪。卑职窃以为,凶手似死为者相识之人。查清死者入京目的,从速寻出失踪人证并彻查白凡楼近日往来客人,方可...” 上官英冷不丁打断展昭的话头:“再议吧。案情紧急,展都头不可再耽搁。”说完也不再看展昭,便自携众去了。 展昭怔怔在原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不理会经过的探事司同僚投来的各色眼光。 武德堂内。 吕嵩开门见山地问匆匆进来的归无行:“你怎么看待此事?” 归无行显然也是十分诧异:“这太出人意料了。属下来之前专程去了一趟真武库,调阅了近来文档,三个月来并无人奉命取箭毒。” 吕嵩插口道:“我也没有派人去行刺杀之事。” 说完,二人同时陷入沉思。暗杀是皇城司最高的机密,堪与‘天’字号机密相提并论,且执行之人均是吕嵩亲自面对面下令,绝不会再经他人之手。那么,行凶究竟系何人所为?归无行想着,难道箭毒的秘密已经泄露?而吕嵩却在回忆所有的暗杀指令,是有人胆敢背着自己私藏禁物?两个深沉到极处的人都在急速的想清来龙去脉。 半晌,吕嵩打破沉默:“先生,你再去一趟真武库。查验箭毒储备实情。看看是否账库两符。” “是,属下这就去办。”归无行一揖,刚要转身又被叫住。 “慢。”吕嵩叫住归无行,“今晚再辛苦静翁,将所有执行过暗杀行动的司员名单统上来。”吕嵩走到堂前,仰脸看着天边的火烧云片刻,道:“怪哉。我依稀觉得,此人似乎离我们不远。” 见吕嵩不再有话,归无行便匆匆离去。 “出来吧。”见归无行远离,吕嵩头也不回说道。 屏风后闪出两个人影,身着皇城司武官服色——细看却与常见靛青色不同,是透着血红的赤色。两人长得极相像,眼睛均隐隐外突,形容枯槁,头发灰白。浑然两个活死人模样。只其中一人脸上隐隐有刺字,不知涂了什么给暂时盖住。 “你二人速回一趟岭南。仔细查验那些在大山里圈起来种植的箭毒木和农人,如果发现当地农人胆敢私自售卖给他人或私藏,严惩不贷!”吕嵩恶狠狠说道。 “遵命!”刺字的‘活死人’操着尖刻滑稽的声音回话,口音却不像官话。另外一人则发出“啊巴巴”的粗混声音,似乎是个哑子。 “农智,那些都是你兄弟的同胞族人,你打算怎么处置?下得去手么?”吕嵩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名为农智的‘活死人’,声音里却甚是阴晴不定。 “标下兄弟的命是大人给的。在族人眼里,我们兄弟就是贱民,连条狗都不如。我也不把他们当族人看。大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要他们的命更省事。”农智嘿然一笑,声如雕枭。 吕嵩道:“那你就酌情办理吧。只不要太过残忍。箭毒木,还是得有活人接着种的。” “标下晓得。”农智兄弟悄然退下,没有发出一丝脚步声。 天色逐渐黑下来,看不清楚吕嵩什么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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