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的痛苦无以言表,自卑、沮丧、苦闷、怨天怨地怨父母,以至于对生都失去了希望。 好像也是在八月,曾卫国和白英俊到水库里游泳。水库周围是连绵起伏的翠绿的群山,棉絮状的白云懒洋洋地漂浮在湛蓝色的天空。阳光洒在水面上,形成了无数条闪烁的刺眼的光线,让水面呈现出一种金黄色的光泽。 水库中间有一座孤立的小山,他下了水就向小山游去。 一条大鱼在他前面的地方跃出水面,在太阳光下扭动着黑褐色的身体,翻着空翻又噗通一声扎入水中。一朵朵像绵羊似的白云有那么一会档住了阳光把阴影投在水面上。两只水鸟相互追逐着飞到小山的后面去了。 曾卫国已经远离了岸边,白英俊的影子越来越小。 白英俊在喊:“嗨!你不要命啦!” 如果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顾白英俊的嚎叫,一直游到精疲力尽。希望自己就这样沉到水底成为鱼儿的美餐。希望她听到他的死讯能泪流满面:哥!你好傻啊! 他是有点傻,她是天鹅,他配不上她。 他仰躺在水面上,泪模糊了双眼。他就这样死了该有多傻啊?他要叫她感到后悔,后悔没接受他的爱! 想要游回去不太可能了,他感觉很疲惫,没有力气。他向大坝那边望了一眼,有一条帆船向他划来。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白英俊把他拉上小船。 “雇船的五十块钱你自己付!” 五十块钱在当时可是个大数目,那时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二十五元。 因为哥下乡支农了,家里有一个人可以安排工作。曾卫国在卫生系统内招工了。 卫生系统在社会上招了一百五十个待业青年,办了护士、西医士、中医士三个班,学制三年。 卫生进修学校也改成了卫生学校,和高校挂了钩,毕业承认中专学历。 曾卫国和白英俊都进了西医士班,带薪学医。 读书的三年他有点不务正业,函授了写作课和电影编剧。退稿信有一大抽屉。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毕业实习的时候在外科遇到了筱雨,她在外科病房当护士。三年不见更是惊人的漂亮,好多男同学像苍蝇似的围着她转,帮她给病人测体温量血压,给病人挂盐水打屁股针。 一见面她就叫了他一声哥。 他只感觉脸红心跳,因为写情书被拒绝而难为情。 “你还好吗?”他小声地问。 “还好,就是值夜班烦!”她说话的表情都那么可爱。 “没考大学吗?”当年他帮她刻印了好多复习资料。 “没考上,”她瞟一眼他“你呢?怎么不考?” “也没考上,后来招工了就没想了。” 他有点后悔,当年坚持复习高考也许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有时间到我家来玩。”她说。 “好。”他以前去过一次她家。 进手术室的时候他没有帽子,她把她的帽子递给了他。她戴着男医生的帽子,脑后边上往里缝了个折。 “你呢?”他看着她把那个折剪开。 “我还有,拿着吧。” 实习结束他把帽子洗的干干净净想还给她,不知道怎么的一直没有还。一直珍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 他也没有勇气去看她。 她美如天仙,高高在上,他只能在下面仰视着她。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父亲去世的2008年,那时父亲住院,他去医院病房的路上,她刚好往外走。 三十年没见,她还是那么年轻、漂亮,真的是难以置信。 寒暄过后她说:“我现在在图书馆,有时间过来玩。” “好。”他应道。 他脑子里真的想去看看她,可是腿不听话,一直没有去。 第三次见到她是在退休体检的时候,她看着她走上来办理体检手续,然后向B超室走去。他没有上前和她打招呼,她好像也没有发现他。她还是那么漂亮、年轻,一点都看不出来快到六十的人。 在等着做腰椎拍片的时候,她下来去拍胸片的地方排队。她向他这边看过来,他们之间只有十来米的距离。也许她看到了他装作没看到,也许看到了他没认出来。她没有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他也没有勇气走过去。 他感觉这一生好失败,真的好失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