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姿不由得看向封今歌。
有些当官的,面对来自老百姓的请求,多多少少会带着些居高临下之感。
阮明姿注意到了,封今歌虽说作派一股子风流公子韵味,一看就是出身不凡,但他在面对这茶楼掌柜时,态度却没有半分骄矜或者高高在上的感觉,自然随和的很。
“唉,我也想储凤街早些恢复。”封今歌叹了口气,看上去是真心实意的在发愁,那多情的桃花眼都有些耷了,“但眼下问题是,成见已经在人们心中很深了。要消除成见,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茶楼掌柜虽说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这位封大人说的话没错。
“哎,这一天天的,什么人影都见不着,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有个客人进来。这也就得亏是自家铺面,没有什么租金开支。但也不能总这样下去坐吃山空啊……”茶楼掌柜有些焉了吧唧的长叹一声,说话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了,“……那我就先去旁边了。几位客人要添水,只管喊我。灶上水烧着呢。”
“等一下,”阮明姿喊住那茶楼掌柜,笑盈盈的,“掌柜你一直守在这,可曾在月圆之夜,听到什么动静吗?”
阮明姿素手一指门外。
正是斜对过遥遥相望的海棠楼!
阮明姿这话一出,茶楼里顿时寂静下来。
就连远处周湛明那几个学子,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啪”一声响,几个学子被吓得一个激灵,却是那灯盏里的灯芯爆了一下。
茶楼掌柜如梦初醒,擦了擦头上渗出的一抹冷汗,咬了咬牙,这才道:“……是有些不太对劲的动静。我离得远,动静倒是听不见什么,不过……有时候会见着那边的院子里有幽幽的光。”
凄风冷雨的天,虽说还没入夜,但因着下雨,天气阴沉得很,这大堂里只靠两盏灯盏照明,显得阴森森的。
再加上这茶楼掌柜的语气,又事涉海棠楼的闹鬼一说,在场不少人都打了个寒颤。
不过阮明姿神色倒是如常,这大堂里人少,偏又寂静,外头的风雨交加声就显得越发明显,只听得她声音清甜,像是落入玉盘的糖珠子,“是不是有人住在那儿啊?”
茶楼掌柜看了阮明姿一眼,摇了摇头:“咱们这条街,除了我跟开棺材铺的老安头,其余的是走得走,搬得搬……看着前头那几家正在扒墙的人家没,是他们从庙里听说,他们家院子那个方位不行,碍了鬼的路,所以家里头的人才频频生病。他们光是搬走还不行,院子还是会挡路,会被鬼纠缠诅咒……所以啊,他们不仅人搬走了,这院子啊,也都拆了。整条街,剩下没几户了,谁家住了人我都晓得,海棠楼那一片,是没有人住的。”
那茶楼掌柜说了一长串话,有些渴了,自己去柜台那拿了自己惯用的杯子,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这才道:“况且,那一片有幽幽的光,只有月圆之夜才有……今儿,可又是月圆之夜了。”
几个学子脸都吓白了。
他们原本是不怕的,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想来这海棠楼前缅怀佳人,追求灵感,吟诗作对什么的,但架不住这会儿大堂里本就阴森,外面又风雨交加的,氛围渲染得太过逼真,他们本能的就先怂了。
封今歌饶有兴趣的看了阮明姿一眼,发现这明显藏了秘密的少女,脸上露出的却是若有所思的神色。
蒋浩昌胆子原本就不算大,若非有几个同窗好友一起壮胆,他也不敢来这储凤街。这会儿在这阴森的环境下,听了一耳朵的怪力乱神,魂都快吓飞了,饶是如此,他还是强忍着害怕,看向绮宁,牙齿微微发颤:“伏姑娘……你,你别怕。我会,会保护你的……”
阮明姿心情复杂的看了蒋浩昌一眼。
勇气可嘉。就是如果说话的时候,颤音别那么多,再好不过了。
绮宁倒没成想,会从蒋浩昌口中听到这个。他是害怕没错,但他自认自己是大老爷们,不需要另一个大老爷们这么深情款款的说什么“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