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天气预报消息,未来三天本地还会有持续降雨出现,而且台风大概率会在本地登陆,而这几天有事农历天文大潮,更增加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持续的降雨,台风,天文大潮,这几个因素叠加在一块,让潮河湾人顿时紧张到了极点。
整个潮河湾都笼罩在紧张的气氛中,很多人都在焦急不安中等待,像是等待末日审判的来临一般。老太爷也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对坐在他床沿上的周扬帆小声询问着什么。周扬帆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将台风要来的消息告诉了老人家。
“初三潮,十八水。”老人家喃喃道,“老天爷这是要灭人哩。”
屋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周扬帆看着外面昏暗的天空没有说话,周世清坐在门口看着哗哗的雨点沉默不语,只有许有香还在纳着鞋底,只是眉宇间也充满了担心。
因为远航从早上出去后就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周世明家和周靖在一块。自从放假后,这孩子除了在家写写作业之外,一天到晚都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记得二十八年,我们这里也上过咸潮。”老太爷沉默了良久才道,“海堤堆破了,到处都是水。抬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房子倒了,粮食泡烂了,死人随着海水漂浮,我们老周家的一个姑太奶奶全家七口人一个都没留下来。”
老人家一边回忆着一边缓缓道:“那次咸潮过后,我们这里仅有的一点良田也成了盐碱地,重啥啥不收,饿死了不少人哪。解放后政府在东面修了挡潮闸,才挡住了海水的倒灌,又过了几十年时间,盐碱地才慢慢地又被改造成了良田,地里才长出庄稼,才不饿肚子呀!”
这件大事周扬帆曾经听老太爷讲过,不过那时候还小,听得似懂非懂,只是大概有个印象。他当时还在纳闷,什么样的咸潮能上了整整二十八年,那么被水淹没的人们在哪里生活,就一直住在水上吗?询问了老人家之后才明白,二十八年上咸潮不是咸潮上了整整二十八年,而是在民国二十八年,换算成公历也就是一九三九年,在这一带曾经发生过一次海啸,据说淹死了不少人。
那次上海啸也是下了多天的雨,也是恰好有台风,也是遇上了天文大潮,诸多因素结合在一块,就造成了悲剧。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难道在数十年之后,还要再同样上演一次吗?
周扬帆的心里沉甸甸的,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现在和过去不能相比,那个时候潮河上还没有挡潮闸,只要遇上大潮海水就能肆无忌惮地倒灌,海堤也没有现在修得结实,虽然他去过很多次海边,知道海堤也只是一道土堤,但是在堤外有很多石头,应该还是能抵挡一下海水冲刷的。
可是谁又敢说那道土堤就一定能挡得住海水啊!周扬帆不敢确定,村干部们不敢确定,就是乡里的领导们也不敢确定啊!他只知道,如果海堤一旦决口,那么最靠近海边的周庄首当其冲,肯定会遭受灭顶之灾。如果真的那样的话,那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锅屋里保持着难堪的沉默。门被推开了,远航浑身湿漉漉地闯了进来,他扯下披在身上的化肥袋子内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滴,声音颤抖地说道:“爸,哥,我听二爷说,怕是要上海啸了!”
“别瞎说。”周世清喝道,“哪里要上海啸了!”
周远航被吓了一跳,有点紧张地看着父亲,声音顿时小了下来,“又不是我说的,是二爷说的。他也是去小店买东西的时候听旁人议论的,听说周洋大哥他们已经去值班了,不等台风过去不准来家呢。”
“啊?”这下子不仅仅是周世清吃了一惊,就连许有香都放下了快要纳完的鞋底,不安地望着丈夫,又望了望两个儿子,低下了头继续将最后几针纳完。
周扬帆眉头紧皱,沉默不语。连周洋他们都去值班了?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了。虽然他不知道周洋是在村里值班还是去了海边守着,但是就从值班这个安排上,就知道上面对于这次台风的重视。
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