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宫里的太监总管告诉大家,内务府的钥匙在皇后娘娘手里,以后,内务府归皇后统管,有什么事情,大家去找皇后申请……当然,皇后现在在生病,大家先不要去……
更可怕的是,顾惜朝自从登基以来,从来不曾宠幸过任何一个女人。只朝朝暮暮,都和皇后在一起。
每一个人,都知道看风向了。
昔日门庭若市的储秀宫,现在虽不说是门可罗雀,但是也冷清大半。
相反,大家熙熙攘攘的到乾清宫拜会皇后,慰安病情。而她,原不过只是生了一点伤风感冒而已。
因为皇帝宠爱,所以大家都抬举她。
女人盛衰,不过如此。
有娘家靠山的,就靠娘家;没有娘家的庞大家族为背景的,就只能指望皇帝的垂怜。本来,段氏家族是大户,纵然段大将军已经死了,但是,段雪梅的几位兄长还在,他们都早早投靠了琅邪大帝,获得的封赏也很可观。这本是段雪梅的最大优势。
毕竟,沐云玔没有任何的背景,傅丞相一家是彻底废了,因为傅贵妃一直不曾投降,最后还和恒文帝一起自杀了。
问题是,人家沐云玔在军中积累了足够的人脉。
什么周军师,周向海,陆定之等等,都要给她几分薄面。
再加上皇帝抬举,自己如何还能比得上她?
那么些年,段雪梅还一直安慰着自己……也许,她真的只是政治联姻,只是陛下需要她身后的力量……无论王妃也罢,皇后也罢,总有一天,这些都会成为过去。
就如红宝石的戒指,总归是自己的。
可是,她住到乾清宫,才彻彻底底把她的美梦击碎了。
再是自欺欺人,也维持不下去了。
如果只是利用,岂会让她住在乾清宫?
如果只是利用,岂会跟她朝夕相处?
男人看着讨厌的女人,不该是避开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么?
…………
沐云玔看着段雪梅哭得梨花带雨,也不知怎地,心底反而隐隐的同情她。
这时候,她羡慕她,焉知一年半载后,不是她同情她?
算了。
她站起来:“段贵妃,你还是回去吧。”
下逐客令了。
段雪梅还能说什么?
这一辈子,她从未经历如此重大的挫折,仿佛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擦脸的时候,沐云玔看着她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昔日,她也曾对这枚戒指耿耿于怀,此时此刻,方明白,戒指是死的,人是活的,任何信物,都比不上心的变化快。
新欢旧爱,无从说起。
一枚戒指,保障不了一个女人的一生。
沐云玔躺了半个月之后,御医调整了药方。
太监端上来药汁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沐云玔端起来,嗅出一股腥臊之气。
她皱起眉头:“这是什么药?”
“这……是刘太医新开的补药……陛下说,这对娘娘的身子好……复原也快……”
说话的时候,太监眉目之间都是一种暧昧的,浑浊的笑容,油乎乎的,不怀好意的样子。
沐云玔心生警惕。
吃过亏的人,步步为营。
“娘娘,您请服用……”
为何催得这么紧?
她一挥手:“你先退下。”
“娘娘……您请趁热服用了吧……这药凉了药性不好……刘太医说了,一定要趁着热喝了……”
沐云玔忽然大喝一声:“到底是什么药?”
太监被她一喝,吓得赶紧跪下去:“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小人也不知道……是补药……补药……是陛下吩咐御医们开的……”
当然是陛下。
不然,谁敢强迫?
沐云玔轻描淡写:“刘太医?是以前蓟州城王府里那个专司让娘娘们不孕不育的刘太医?”
太监吓得脸都白了。
“不关小人的事情……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小人只是奉命端上来而已……娘娘恕罪啊……”
果然!
正是那个刘太医。
沐云玔嫁给顾惜朝那些年,就算在王府的时间不长,可是,耳目也是有的。顾惜朝何以那么多年没有孩子?
他又不是柳下惠,他自己也不是不孕不育阳痿早泄的男人……发泄生理需求是常常有的,他又不会伤害他自己的身子,所以,总是每每宠幸之前,府邸的刘太医便专司让娘娘们避孕……
这是刘太医的独门避孕秘方。
顾惜朝的每一个女人都受过他的“照顾”。
沐云玔在蓟州城的时候,因为从不和顾惜朝那个啥,所以,刘太医从不来招惹她。但是,心底却留了一个心眼。避孕之药,往往也是要命之毒。琅邪大帝要杀人,完全可以于无形之中。
到时,七窍流血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还给你安一个小产而死之类的哀名,呜呼哀哉,再大肆祭奠……就如被莫名其妙推到护城河里被淹死的驸马爷。
你放心,死了,他会为你举办极其盛大的丧事。
她坚信,自己死了,琅邪大帝准备的丧事,比起大驸马,更会隆重一万倍。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太监跪在地上,偷偷地瞄她,更显得鬼鬼祟祟。
沐云玔心上疑惑,几乎被确证。
难怪他抱着秦舞阳的儿子给自己看,原来,只是为了消除自己的疑心。
现在,才痛下杀手。
得到了一个女人之后,侮辱了,才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
琅邪大帝,本性如此。
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