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衙门打牢前的空地上,百多人的尸体横陈堆叠,鲜血从他们的心口、喉咙、眼窝里流出来,最后汇集成以个浅浅的水洼蔓延开来。
远处有火光,有嘶吼声,混乱开始从杭州的四门向着中心处蔓延。
耀目的一瞬光华后是金铁相击的一声脆响。
“井上白石。”倭人前弓步的姿势,缓缓地转过身来,用生硬的中文报上了名字。不管是谁,能躲开自己的这一式居合——飞鸟,他觉得应该给与尊重。
“徐宝。”徐宝转过身来,并指抹过太阿剑的剑脊,又看看对面倭人手中的倭刀,笑了,再开口确是字正腔圆的江户腔的日语:“源赖光以此刀斩杀丹波国大江山的食人妖怪酒吞童子,故此剑得名童子切。这一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得见,真是缘分啊,你说是吗?井上君。”
大明王朝作为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天朝上国,番邦小民学汉话常见,却极少有汉民反其道而行。
“徐宝?”井上白石心中奇怪,重复了一便,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随后握紧了手中的刀:“请多多指教!”
话音一落,井上白石脚下一顿,整个人竟仿佛消失在了当场。再出现时已在徐宝的身左,一刀斜削肩颈,无声无息。
童子切顺利的划过,没有一丝阻塞的感觉。
是残影。
井上白石猛然回身立刀,挡住了势如奔雷的剑光。
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开,徐宝眯了眯眼睛,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惨白色的面具向脸上叩去:“没想到你能用出速度超过居合斩的剑术来,真是厉害。不过既然你想比速度,那就看看我们谁更快吧!”
徐宝和井上白石的身影同时模糊起来,随风飘散。场中唯有两道黑色的残影激烈的撞击,彼此搅动。血泊中不时荡起轻微的涟漪。
“当当当当!!”的声音在这场中不断的响起,仿佛一首轻快的钢琴曲。
“老周。。。你。。。能看见吗?”董天宝觉得自己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眼神从一开始的轻蔑也渐渐转至惊讶,周兴更强行横臂将其护着退回了牢门的阴影之中,将这修罗场给两个天才剑客让了出来。
有四五个衣衫褴褛的灾民不知如何走到了此处,先是被这场间宛如地狱的场景骇了一跳,转身想逃,手、臂、腿、身体、脑袋。他们转身后的每一个瞬间都有一个部位永远的摆脱他们的支配,最后是脑袋落在血泊中,鼻子里残留的气还在血泊中“咕嘟”出了几个浅浅的气泡。
“厉。。。害。。。”周兴整个人一动不动,一双眼珠在眼眶中上下左右的乱转,只为追随两道鬼影的移动,他不愿错过两人的一招一式。
他所看到的,两人在急速的移动之中每一次交错的瞬息都是无数次挥剑。那自名徐宝的少年招式看似简单,甚至破绽都是不少,如果换一个寻常人使出恐怕自己一脚便能踢飞,可配上这无与伦比的速度,所有的破绽也都不再是破绽,而且每一击都只攻喉咙、心口、下阴这些要害处,这是江湖人所最不齿的招式,阴毒、狠辣,但不可否认这也是最凌厉的招式。只要中上一剑,生死也就分出。
周兴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地上的那一具具尸体,果然,都是一剑毙命。
“好狠的剑法。”周兴一时间只觉意兴阑珊,可笑自己当年又是如何的不知天高地厚,小瞧了四海英雄,但随即又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剑法,又是以何等样的内功催动?能让一人在如此年纪成就如此修为,必是一门神功,如何自己竟然从未听过?
至于井上白石?
周兴心下依然赞叹,可是。。。
“招式至简,还好其速度够快,且内力强过这少年,才能与其杀上一个不相上下。可时间若是拖得长了。。。”周兴想了想,又微微摇头:“也不能如此说,毕竟以二人此刻的速度来说,胜负只在一瞬间,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是致命的,或许要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幻象一般的移行,高强度的交锋,持续了接近一刻钟。
两剑碰撞的声音没有一刻消停,反而越发密集起来,直如雨打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