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达道:“你们打人家哩?”老吴连忙否认,只道:“张二将他捆了一个时辰。”张问达喝道:“张二哪圪了?”老吴疑道,什么?傅梅一脚将宽大的春凳踹翻,叫道:“恨得我牙根子半尺长,张二住哪!”老吴慌忙跪下禀道:“住阜成门外。”张问达喘着粗气道:“元鼎,你去将张二拿来,寻个由头,立时打死!”傅梅看向张问达道:“大人!”
“去!”张问达闭目叫道。
傅梅引着几个兵卒去了,在几只火把的印照下,“也怪咱胡待人家”,张问达自语一声,往张五哥的号房行去。所谓胡待人家,指张五哥受到狱卒的虐待,扒着窗子嚷叫出令他心惊胆战的内容。他如何不怒,盛怒之下要将张二立时打死。明代一个知县当堂打死个小民就跟玩似的,况掌着刑部的张问达。
火把印照出一排栅栏,印照出紧贴栅栏的一人,只见张五哥紧贴在两根立柱之间,似乎长高了,有人叫道:“不好!”众人快步到近前,却见窄窄的两根立柱间,张五哥头顶悬着一根布带。唰地一声,一个兵卒抽出腰刀,举刀欲砍,却听一声:“住手!”众人齐齐看向张问达。张问达站在数步外,默默地抱起双拳,冲张五哥顿了顿。火光跳跃在张五哥疲惫的脸庞上,张问达叹了一声,立在一旁默默端祥,七八个兵卒手执火把,仿若泥塑。
忽听一句:“大人,你干啥类唉?”傅梅已行至身后,张问达暗叫一声不好!只听傅梅叫道:“这如何是好!”说着,已夺过腰刀,高高砍去。张问达抬起右手,正欲阻止,只听乓地一声,张五哥已然坠地。
张问达叫道:“元鼎!”傅梅对视张问答,诘道:“大人为何不救?三审之时,大人规避显然,学生心中便存疑,想不到素有名望,中外推许的张大人竟如此扫灭是非!”张问达痛苦地闭上眼道:“元鼎,只怕你这一刀,砍出了安危治乱。”五十岁的傅梅,二十几岁便中进士,如今不过是个六品主事,二十余年只升了一级。
“养得肥滋滋,养猪有养三十八年的?”魏育秋望着庄士的大肚皮道。又道:“唉,不工作,不成家,等我不在了,你怎么办?给你办个保险吧。”庄士道:“妈,别信那玩意,你想,最后是保险公司赚你的面大,还是你赚保险公司的面大?”
“跟我去办保险!”,“不去!”,“这孩子!”
“你信主吧,你文笔这么好,就不能讴歌讴歌主?看将来教会能不能管你。”庄士道:“冯玉祥,张学良,蒋介石都信主。”魏育秋道:“就是,这么些大人物都信主。”庄士道:“都是脑子不好的,最后事业都干家败!”魏育秋怒道:“事业都干家败!人家还有个事业,你呢!”
二十余年后,魏育秋早已不在,一百零三层的银都大楼天台,“活着也是屈受,死了倒也快活”,满头华发的庄士将病历扔了下去,那病历在风中张开翅膀翱翔,过一会,庄士会比这本病历更先着地。庄士抬眼看向一片雾霾,狠念一句:“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纵身跃下。
他跃入了一片虚空,又进入一片云海。他看到王母正冲着硕大的龙珠长长叹息:“好不可怜人则个。唉,尘间不过是个时来暂去的地方,我正缺个管园的。”他看到玉帝冲着龙珠失声道:“我儿,你怎么来!”他还看到,王母冷笑道:“你儿又长成大汉仗了。”
玉帝张嘴正要说话,一阵画外音传来,“元鼎,莫要只管尽地骂俄,你想想,你为何淹滞下僚二十余载。”
张五哥睁开双目,眼前是一副对联:扪心自惭兴利少,极目只觉旷官多。横匾是:俭养廉。他缓缓转动着眼神,从青花梅瓶掠过,从悬吊着几只毛笔的笔架掠过,最后,目光落在了一幅世界地图上。那地图有一人高,顶部六个大字:《坤舆万国全图》。图上,南极洲占了一半面积,甚至和澳大早亚连成一气,波罗的海过大,黑海过大,里海过大,白令海峡过宽。但总得来说,与后世的世界地图有八成像。
张五哥咧嘴笑道:“竟有此物。”一时忘却了所以来,也忘却了所以去,忘却了伤痛。喜欢梃明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梃明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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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