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巴瘦往屋外去了,白胡老儿立在门口叫道:“快去!一步挪不了四指!”干巴瘦不由加快了脚步,自语道:“一动儿就发火。”
离这出闹剧数百步,元应殿后的一处小院,圆圆的月门,门口立着两个汉子,二人虽是身着道装,若是细看,眼中精光四射,竟是内家高手。不大的院中一井一树,屋舍建在二尺高的石阶上,屋檐也伸出二尺,罩住檐下二尺宽,这二尺宽在屋舍一圈形成个游廊般的过渡。檐下,宫灯穗子不时在风中微拂。
古人由于没玻璃采光,所以墙只砌到半人高,半人高以上皆是糊了纸的格子窗,门也只到半人高,半人高以上也尽是格子窗,如果说日本的屋舍是纸糊的,中国的屋舍则有一半是纸糊的。
屋中,黄花梨圈椅,黄花梨屏风,案几上的花瓶,青花扁壶,匾额上题:紫气东来。东耳房与客厅只隔着一道珠帘,房中传出一声“薄脆”,张差正坐在圆桌旁,惬意地手执芝麻饼,或叫芝麻叶子。刘老公坐在一旁道:“崩焦,这可是甜食房的拿手活儿。”张差道,甜食房?刘老公道:“西华门斜对面,往北一点,你这么馋,那天怎么没摸进甜食房?”张差叹道:“这一错眼的工夫,由地狱到天堂了,不是做梦吧。”他端起碗抿了一口,抿出一口的甜,里头是莲子,藕片,这叫冰碗儿。
刘老公端祥着张差道:“这衫子也还抱身儿。”又四顾道:“这些红木都是包镶的,不是什么正经上房,委屈你啦。我还有几张冰票,待到三伏天,给你弄几块冰来。”张差不过意道:“老公咋这么客套。”刘老公道:“那得宾着些。皇上看了你那转向架,吩咐了,果有大效,破格超升!你那拉丁语的事我也跟皇上说了,叫这帮西僧少传些教,为四夷馆教出几个通译,皇上听得直点头儿,还要赐宝钞给你呐。”张差闻听宝钞二字,如同看到了非洲小国面值若干亿的纸币,上面的零多得数不过来,他嘀咕道:“宝钞,外头都不认,也赐几两金花银。”刘老公不悦道:“你可别不识好歹!”
张差将碗儿放下道:“老公,马三舅给弄到哪戍边了?”刘老公看向张差道:“你问这做甚?”张差道:“那是我家亲戚。上回在南海子我在老公面前就替他求情,梃击案和他没干系。”刘老公道:“什么南海子,那是西海子。”张差道:“是,是,西海子,我在西海子边上,给马三舅求过情,老公忘了?”刘老公哼道:“你自家还是钦犯呐,别要不知天高地厚。”张差闻言,唉了一声,停了停道:“甭把我圈在院子里,也叫我走动走动。”刘老公闻言白了一眼张差。只听张差道:“没事向这帮道士请教请教,你瞧呀,我到了一回南堂,就献了个转向架,我要是在朝天宫转转,指不定能寻着什么呢。”刘老公哼道:“想寻啥?想寻个连毛道姑,你这叫温饱思**。”
此时,南边的元昌殿,偏殿中,杯盘狼藉的八仙桌上卧着一物,亭亭如伞,形似灵芝。白胡老儿操起那物瞇眼端祥,看了一会丢到桌上道:“黄芝,想拿这个蒙我!”干巴瘦急道:“使了十六两银子从刑部大牢买的,这可不是寻常黄芝,是长在大牢那堆霉穰子上的!”又低声道:“昨日元应殿圈进来一人,是乾清宫的刘老公陪着来的,你当是谁?”白胡老儿道,谁?干巴瘦道,张差!白胡老儿道:“哪个张差?”
干巴瘦道:“还有哪个张差,闯慈庆宫的那个张差!”白胡老儿闻言一惊,只听干巴瘦压低嗓门道:“这黄芝就是长在他的囚舍里!”白胡老儿闻言道:“那又如何,莫非他也结丹了?”却见干巴瘦起身,将嘴凑在白胡老儿耳边一阵低语。
白胡老儿疑道:“后世之人?”干巴瘦急切道:“莫非我哄你?这事都嚷嚷开了,不信你去打听打听。”喜欢梃明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梃明泽雨轩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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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