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元龙七年,冬月一十七。
距离年关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往常的时候,临安城早就已经热闹起来,张灯结彩,货客盈门,琳琅满目。但是今天,情形却有些不同。
一连发生几起命案,让整个临安城人心惶惶。
江宁日夜揣摩青莲剑经,已经小有所得。一柄铁剑在手,竟然有如臂使,意随心动。不过,终究还是没有练出剑气来。按枯老头所说,只要江宁的剑,剑气十丈,便可算是到了通玄境中品,是一名真正的有些手段的修行者。
今日是冬月十七,天气愈发寒冷了一些。
李记酒楼里,终日温着十几壶酒,这时节,来酒楼用餐的客人,多半会点上一壶,用来暖身再合适不过。江宁趁着潘富贵不注意,偷偷顺了一壶,往青壶奔去。
他自临安城大牢出来后,一直未曾到青壶那,和秦惜白说一声。
“小白!”
江宁大大咧咧的走进青壶酒馆,近日来临安城的修行者与日增多,青壶的生意也还不错。秦惜白早就知道江宁的遭遇,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咋啦,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出口气。”
见秦惜白不说话,江宁故意显了显自己的铁剑。只是这一幕落在秦惜白眼中,却有些哭笑不得。秦惜白瞪了江宁一眼,道:
“你要买酒?”
“啊?不买不买,我就专程来瞧瞧你。怕你担心,这不一回到李记就过来了。”
“放屁!江小二你说这话脸红不红?你从临安城大牢出来都几天了?好意思说才回到李记?”秦惜白骂道:“怎么?进了一趟大牢身份不一样了?”
江宁赔着笑脸,笑嘻嘻的从背后掏出一壶温酒。
“我错了,错了。这不,赔罪来了。”
“拿一壶一两银子不值的黄酒过来青壶赔罪?”
秦惜白简直无法相信。
青壶旁的没有,但是论酒藏,却还是丰富得很。像江宁手中拎着的梅子黄酒,乃是最不值钱的一种酒,用它来赔罪,显然诚意不足。
江宁却不管这许多,自顾的走进去,将酒壶搁在桌上,翻起杯子,给自己和秦惜白各倒了一杯酒。
“小白,最近临安城形势不太好,我觉着吧,你还是早点回家,等这阵风头过了再出来。反正青壶给你开的工钱也不高。”
江宁递过酒杯,关心的道。
秦惜白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有家的。我在临安城七年,你可曾见过我什么时候回过家?”
说着,秦惜白遥遥的看向远方。江宁若是知道,就会明白,那个方向是长安的方向。自十三岁“隐居”在临安城开始,七年来,秦惜白几乎不曾出过这座城。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江宁自然也不知道。
只是这几年,两人日益相熟,走得颇近。秦惜白虽然比江宁大三岁,但是在江宁看来,小白终究还是小白,是个小女子。
“对不起,我给忘记这茬了。不过,没事少出来走动,你可是不知道,我听说,九幽门下大弟子余边这几日就会来临安城,号称要联合各大宗门,对付江南王。我估计,迟早有一番大战。”
江宁目光深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秦惜白仰起脖子,喝了一口黄酒。温酒入喉,心暖身也暖了些。
“就你这小道消息,啧啧啧。”秦惜白一边摇头一边叹息道,“九幽余边昨天夜里就已经到了临安,他向归剑宗、落英宗、黑楼的人都发了聚义函,约定三日之后,在城南的刀剑笑中共商大计。”
临安城城南的刀剑笑,是一间颇有名气的演武馆。
修行中人有了争执,又不到生死之争,也不想禀明官府,便会相商前往演武馆,公平竞技,胜败输赢,自有公论。
秦惜白口中言之凿凿,仿佛自己也收到了这封聚义函一般。
江宁瞪大着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秦惜白。没道理啊,自己在李记,每日里三教九流多少客人往来,尚且不知道这个消息。秦惜白只不过是青壶的一位沽酒师,又从哪得知如此隐秘的消息?
“小白,你……你是说真的?”
“信不信由你。”
秦惜白也不辩解。事实上,她也觉得,这事和江宁的关系一点也没有。两人只是纯粹以谈论八卦的姿态,聊起这么一件事。她甚至还不知道,江宁已经是个修行者,甚至无形中,也被卷入了这个漩涡。
九幽大弟子余边,已然亲至临安城。
这是一个极不寻常的信号。即便是九幽有弟子惨死,但是,没有任何证据指向江南王,仅仅因为一些传言,就要对江南王动手,这未必有些过于冒失。九幽乃是修行大派,如何能做出这等头昏脑胀之事?
江宁咬了咬牙,心中暗暗决定,三日之后,得去刀剑笑瞧上一瞧了。
“怎么了,看你这模样,是和那个余边有仇?”
“啊?哪有的事。余边可是神元境的修行者,号称年轻一辈中,虚圣之下,神元七子之一。我哪有资格和人家结仇?”江宁自嘲道,这些讯息,他也是听旁人口中说起,暗暗记下来的。至于这神元七子剩下的六人是谁,江宁也不知道。
秦惜白噗嗤一声,笑道: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这事太复杂了,江小二,我劝你啊,别去凑这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