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弟子?”
道归子脸上闪过一丝愕然,立即明白了江宁所指。他摇了摇头,道:“江施主有大道在身,与我佛无缘,又何必强求?”
“哈哈,我就开个玩笑。”
江宁打个哈哈,开玩笑,他当然不会削发为僧,拜入寒山寺。这个世界刚刚向他打开了一扇窗,他可不笨,自己再钻进那道空门。
不过道归子说的凝结胎元,倒让江宁无比憧憬,自己的胎元会是什么。
道归子放下心来,正欲唱句佛号,却不想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踏步声,间歇夹杂着几声马蹄踩在青石板上的清脆声音。已是腊月十三,临安城内平安无事,江南王的死,也不过少数人知道而已,这声音一听就知道,必定是军中的好手。否则,即便是神捕司全体出动,也绝没有这般声势。
这个时节,哪来的军伍?
道归子看了看江宁,很明显江宁也听着这声响了。
“道兄,不会是来擒你归案的吧?”
“贫僧第一次下山,并无作奸犯科之举,怎的会有人来捉拿贫僧?”道归子脸一急,抢着说道。江宁压了压手,叹气道:“别紧张,别紧张,我说笑而已。”
眼看着还有半个月余的时间,就要进入年关。这当口,能出什么事?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啊。江宁仔细琢磨了一阵,他在临安城生活十几年,自打记事起,似乎从没有哪一年,像今年这般发生如此多的大事。
想了想,江宁还是决意出去瞧瞧。
“道兄,我准备去看看热闹,你去不去?”
“世间百态,人情冷暖,都是佛理。贫僧自然也要去观摩一番,若是得遇不公之事、或血腥杀戮,贫僧总要劝人向善,回头是岸。”
江宁有时候很佩服道归子,无论何事,总能往佛上面扯。而且往往都义正严辞,颇为得理,这也让江宁无可奈何。
两人简单收拾一番,便出了安晴府。
声音从东北角的方向传来,那里只有一条街道,便是从城东往西横贯而出的走马街,也是临安城唯一一条可以纵马奔行的街道。走马街到头右拐,有两条岔路,一个通往十字街北市,一个便是通往府衙。
江宁对这些大路小路熟的很,他走在前面,道归子跟在后头。
走马街上,此刻两端围满了人。当中一人身骑红马,头戴明盔,甲胄在身,腰间悬着一柄红月陌刀。在他身后,左右各有八人,全是明晃晃的盔甲,这不是神捕司的人,而是大唐军伍。
陌刀乃是大唐军制统一配刀,红月陌刀更是闻名,乃是大唐驻守北疆的麒麟军所独有。只是,临安地处江南,离此地最近的大唐军队,应该是南疆的虎贲军。怎么会有麒麟军不远千里南下?
江宁眉头紧皱,因为他根本认不出来这是麒麟军。他之所以眉头紧皱,是想起了此前江南王府的骁骑卫上街,那一定有大事发生。而此刻,这帮人马虽然才寥寥十几个人,但是散发出来的气场骇人,显然比王府的骁骑卫还要厉害。
“道兄,你认识这些是什么人吗?”
“贫僧第一次下山,从未见过这些人。不过,从纪律和装扮上看,这应当是大唐的军人。可是临安城周边,并未驻扎军队……”
道归子满脸疑惑,很显然,他对朝廷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
寒山寺传人三不为中,就有一条:有涉朝政,不为。所以对于朝廷局势、权力中枢和大唐几大王牌军,道归子的确所知有限。
江宁挤进人群,朝身边一位绸布铺子的掌柜问道:
“阿叔,这是什么人啊?这么大的阵仗。”
“哎,你连小王爷都不知道?他是我们临安城的小王爷,也是江南王府的独苗。这些年一直在北疆参军,为国戍守边疆。听说这次回来,是奔丧的,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消息,王爷修为精深,正值壮年,奔什么丧?”
那老大叔俨然是江南王李羽的拥趸,对江南王暴毙的事情自然是不信的。
江宁若有所思。
大唐帝国三大虎狼之师,江宁在坊间有听闻过。南疆虎贲军、西漠玄甲军、北疆麒麟军,三军有如神邸,共同拱卫大唐帝国这个庞然大物。
寻常修行者,若是遇见成建制的大唐三军,也未必讨得了好。
“阿叔,江南王死了?”
江宁故意问了句,那老大叔立马板着脸,道:“呸呸呸,都说了是谣传。小王爷回来,必定是因为快过年了,所以才从北疆赶回来。”
话虽如此,但是江宁心中笃定,这位小王爷必是回来奔丧。他从人群里退了几步,终于不那么拥挤了,事实上,江南王的死,到现在也没个结论。说是黑楼右护法所为,但是却没人知道这位右护法是谁,人在哪。
姜青浅回京后,案子是否继续在追查下去,临安城神捕司的陈兼是否有新的线索,这些江宁统统不知道,也不是他该知道的。
“江施主,这些人是北疆麒麟军?”
“你听见了?唉,道兄,说来这位小王爷也真是不幸,远在北疆戍卫大唐,但是他爹老子却死得不明不白。”
江宁摇摇头,他对江南王本就没什么恶感。如今江南王独子千里奔丧,岂不令人唏嘘?这世间的事,当真是难说的紧。按说,像江南王这般,荣华富贵、权势滔天,人生所求不过如此,但却中年暴毙,一切光环烟消云散。
谁高谁低,又有谁敢断言?
道归子奇怪的看着江宁,问道:“那位施主明明说江南王并未身死。江施主,你为何断定江南王就真的死了呢?”
“我亲眼见的。”
“此言当真?江施主,凶手是谁?”
道归子似乎对这些事情极为好奇,即便有三不为的规训在前,仍然忍不住问道。江宁瞥了瞥道归子,说道:
“道兄,你是个出家人。万事万物,应该早就不萦于心。如此失态,岂非对不起佛祖他老人家?再说了,侦办凶手的事情,是朝廷神捕司的事,我们何必操那个心?”
“贫僧……江施主境界超然,贫僧自愧不如。”
道归子心虚的说道。他刚刚表现得的确有些失态,那也只不过是江南王在江南一带名气极佳,道归子虽然身在寒山寺,也听闻过这位太平王爷的言行。此刻骤然听见江南王暴毙,一时冲动,这才多问了一句。
那十几个麒麟军很快便不见了踪影,江宁也没有跟上去。虽然他也很好奇,江南王府在城南郊外,那位小少爷却偏偏往西北而去,所去为何?江宁人微言轻,自然知道,这些事情都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他心中隐约猜测,小王爷必是去府衙找陈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