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青牛村,没有半点过年的样子。
就连村子里的小娃娃,都似乎被大人的情绪感染,哭声没了,架也不打了。
村子里出事了,肯定是大事儿,虽然他们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可是从母亲脸上那消失的笑容,和女人们聚在一起唉声叹气,他们就知道,这时候的大人,不能惹。
四面八方的鞭炮声,从远处翻山越岭的传过来。
提醒着女人们,过年了,今天是过年的日子!
女人们连年夜饭都没心情做了,聚在一起想着自家男人现在在哪里。
想象着闰月到底摊上的是什么事儿。
偶尔哪个孩子仗了胆,扯着母亲的衣服说句“饿了”
肯定会惹来母亲劈头盖脸的呵斥“饿饿饿,就知道吃,也不怕撑死!
眼里没活心里没事的东西!”
村子里只有贺老狗家例外,一整天烟囱都没停了冒烟。
煮肉的香味儿,炒菜的香味儿,使劲朝人鼻子里钻。
贺老狗因为心里高兴,说话也清晰了不少,他还掏钱让老四贺武特地去镇上多买了两挂鞭炮。
从大早上开始,隔一会儿放一挂,炸的太阳都看不下去了,钻进云层里。
整个天都是灰蒙蒙的,透着冷清。
不仅如此,贺老狗给祖宗上供,求的都不再是家宅安宁,子孙满堂,平安顺遂的话。
他求祖宗保佑闰月别回来,千万别回来,最好死里边,好让贺武接任青牛村的村长职位。
气的贺老太从地上爬起来,大骂“你个老不死的,祖宗要是知道你心眼这么坏,还不把你收了去!
再说人家闰月那边还有人家祖宗保护着呢,你祖宗一辈子的病秧子,能打过人家祖宗吗?”
贺老狗气的,差点把装供果的碗都摔了。
年夜饭的饭桌上,贺老狗带着老伴,四个儿子三个媳妇,和孙女们,热热闹闹吃着饭。
不知谁提了句“这都过年了,老大媳妇也不回家,总在娘家住着也不是个事儿。
老大现在病的也轻了,应该把她接回来。
这一大家子就缺她一个,也不团圆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刺激到贺老大贺文的神经。
他正端着一杯酒往嘴边送,脑子里一阵迷糊,想媳妇了。
“回家,回家……过年!”贺文念叨几句,眼珠子陡然红了,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打死你,打死你!”
酒杯“啪”一下摔到地上,碎成玻璃片。
贺文脑子里就像住进个暴躁的魔鬼,随手一把掀了桌子“不团圆,过个屁年!打死她……打死她。”喊完张牙舞爪就往出跑。
饭菜的汤汁淋淋漓漓撒了贺老狗一身,几根粉条从他肩膀头一直拖到前大襟。
儿媳妇和孙女们早就在贺文摔酒杯的时候跑了出去。
剩下老二和老四两人扯不住发疯的贺文,又怕他伤人,已经跟着追了出去。
贺老太跳下地,脚还被碎玻璃扎了。
青牛村唯一吃上年夜饭的人家,吃了满肚子气。
贺老三因为参加闰月的景区集资,已经被他爹嫌弃,也没叫来过年。
一家人坐在热炕头,连吃带喝,满头大汗,惬意死了!
整个青牛村大部分人家锅清灶冷。
老李太太捶着腿,出来进去包了一盖帘饺子,纯肉馅的。
一锅煮了,用一个废弃的盆端着,送到闰月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