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话声,流火倏地微微一颤,转动眼珠看了过来。
他的目光有些木然,脸上虽已有了点血色,但依然白得吓人,扯开唇角笑时,比哭还难看。
“魂还在,命倒是差点丢了。”
杨澜放下佩剑,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皱眉道:“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去,你却非要去,看看现在弄得半死不活的,该后悔不听我的话了吧?”
“有什么好后悔的?这次我还带了不少药回来呢,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去。”流火欣然说道。
但接着他想到那些被北羌人杀害的士卒,又面露愧色。
“对不住,我答应你要把他们都带回来的,结果……我食言了。”
杨澜是想骂他的,很想很想,但话到嘴边,看到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又忽然于心不忍。
他都伤成这样,差点搭进去一条命,不可谓不惨,要是这个时候自己再骂他,岂不是太狠心了?
“事已至此,就别多想了,好好养伤是正经,等你好了,伤兵营的人还等着你去救他们呢。”
流火笑了笑,问道:“你不怪我?”
“有什么好怪你的?你又不是有意,要怪,也只能怪那些凶残的北羌人,”杨澜缓缓说道,“不过也不用着急,将来有机会找他们报仇!”
“你什么时候这么讲道理了?”流火心里是感动的,他当然知道杨澜不可能真的怪罪他,但怎么说也应该会先责备他一顿,但今日她却出奇得温柔,与往日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他一时间实在有些反应不过来。
杨澜闻言,当即拉下脸来,眯了眯眼睛,没好气道:“你良心让狗吃了?我什么时候不讲道理?本来还想关心你两句,想不到一醒来就不说人话,我不想理你了,告辞!”
说罢就要走人。
可尚未及动身,手背就袭来一阵冰凉,低头一看,是流火那只修长而苍白的手附了过来。
“先别走,陪我说说话。”
“你不是说我不讲理吗?跟不讲理的人有什么好说的?”杨澜气呼呼地瞪他,可说话的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流火握住她的手,笑道:“我错了,你当然讲理,你是这世上最讲道理的人,这样行了吗。”
杨澜将手抽离,哼了哼:“谁稀罕?”
沉默片刻,听得流火突然说:“昨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受伤躺在床上时,有个人一直在床边照顾,还跟我说了很久的话,她问我为什么还不醒,为什么要丢下她,她还哭了,哭得很大声,我本来想醒的,奈何实在太累了,眼皮抬不起来,没能看到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杨澜,“我想问问,那人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杨澜连忙否认,慌乱地躲开对方的视线,耳根子开始发热。
好家伙,她说的话原来这人都听得见?这下可要丢死人了!
而且,他听见就听见了吧,还自己往里添油加醋,她哪有说“为什么丢下她”这样的话?有何曾哭得很大声?
虽说确实掉了泪,可也不至于哭得多凶猛,她堂堂杨副尉,可不是爱哭哭啼啼的人。
“我昨天晚上在自己的营帐休息,没来过你这里,肯定是你迷迷糊糊间,出现幻觉了,一定是幻觉。”
“不是你吗?怎么我听那声音,明明就是你的呢?”
流火看她这慌乱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有鬼,有些喜悦又有些失落。
说到底,她虽然确实关心他,惦念他,却不肯承认。
“你脑子不清醒嘛,听错是正常的,”杨澜还假装安慰起他来,“别胡思乱想了,早日把伤养好才是正事。”
“好吧。”
流火决定转换策略,松开手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杨澜也没料到他如此好说话,有些吃惊,但很快又释然,毕竟受了这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血,正是虚弱的时候,没力气说话,容易累。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流火没睁眼,只“嗯”了一声。
虽说人已经醒了,也没了生命之忧,本该不需要再担心,但这一整天里,杨澜都在惦记着那个人,脑海里他那张脸总是挥之不去,甚至还会想,他会不会突然哪里不舒服,而那里的医侍没照顾好他,导致他伤情恶化。
胡思乱想得厉害,于是比平时做事还不专心。喜欢福运娘子有点田请大家收藏:(zeyuxuan.cc)福运娘子有点田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