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手段(1 / 2)

鲁秀的铜铃眼,瞪得越像铜铃。

芳期还鲜少看见什么人敢和晏迟如此大眼瞪小眼的对峙,顿时把鲁秀默默认定为“好个人物”,就盯着他一直看,鲁秀的眼里却只像装得下晏大王一个人似的,被又浓又密的胳腮胡包围的一张嘴,发出更加震耳的几句话。

“我不识军法?我倒要问问将军何为军法!这么多天过去了,将军既不曾与众统领商量战计,又不曾练兵排阵,反而还从婺州城里带来这些个妖妖娆娆的官伎,这里可不是边军的军营,咱们奉官家圣令,是为了平叛剿逆,我可从来没听说过两军对垒,还需要官伎入营侍应的军法!

将军难道看不见么?因着这些涂脂抹粉的官伎成日间的纠缠着军士们说说笑笑,有多少人都像鬼迷了心窍般,一天到晚的,除了吃饭喝水,弓剑都懒得摸一下,只顾着跟官伎们调笑,这哪里还像军营,我看简直比青楼妓馆还像青楼妓馆了!!!

咱们不攻衢州,就等同放纵着西部叛军来衢州会合,到那个时候,敌营的军力凭添十倍,将军还想着靠这一帮子被官伎掏空了斗志的将士一举击溃敌军?!!我当然知道只是区区都头,没有资格直接向将军提出抗议,可我甲军丑部的指挥使刘逢,说什么将军乃是官家的亲信,既然有懈战的想法,谁敢质疑,还不如自己先把脑袋砍下来,省得再废一道圣旨!

鲁秀乃禁军的都头,只知道为国效命,今天不怕把话撂在将军面前,将军懈战,我鲁秀就不怕被军法治罪,这就率领我部下的骁勇,进攻衢州,好男儿,与其憋屈的等着铡刀夺命,正该拼个马革裹尸!”

芳期往他身后一看,也没见着别的部卒,暗忖道:这鲁都头的言行看似鲁莽,却并非不知分寸厉害的人,他心里有疑惑,还积着怒气,既有胆量质问大将军,却还顾忌着万一大将军另有想法,是他没参悟透,聚集士卒挑衅,若当真引发哗变反而大大不利于战局。

既是她这个妇道人家都能看清楚的事体,相信晏迟也自有判断,芳期便闭紧了嘴巴,静观事态。

谁知道鲁秀竟突然点了她的名!

“湘王妃,鲁秀是个莽汉,原本从来不搭理别人的家长里短,可内子却素来敬服王妃,往日里总是对王妃赞不绝口,也很是羡慕将军与王妃自从成婚以来,因为王妃的贤智,赢得大将军的爱重,大将军年纪轻轻即为官家的近幸,是朝堂炙手可热的人物,却从不曾为酒色耽迷,王妃既是治家有方,眼看着大将军临战竟行荒唐之事,为何不劝束?!”

芳期:……

感情鲁都头挑这个时候质问晏大王,是为了争取她为说客的?

“把这目无军法口无遮拦的都头给我拿下!”晏迟冷声下令:“竟敢当面威胁本王,他意欲违抗将令贸然出战,很好,待明日,本王必当着众将士面前,将其军法处治!”

此令一下,亲卫们当然立即行动。

那鲁秀却也不反抗,瞪着铜铃眼,冷笑连连:“过去常听传言不可信这话,我还没放在心上,今日才懂得果然如此,世人都称晏王虽为近幸之臣,智谋才干却胜过多少儒臣武将,赞国有晏王,则如江山得砥,所以鲁秀哪怕是亲眼目睹了营中乱象,却还心存侥幸,谁知道,今日却死于轻信之误,我不惧死,只怕大卫的社稷国祚,终是要葬送在晏王等奸谗之流手中。”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太平。

不提鲁秀所率的士卒,听闻他们的都头次日即将被军法处治之后,是怎样的震乱,又有其余都营的统领,自都头、指挥使至军都虞侯,乃至于两个厢都指挥使,都纷纷为鲁秀打抱不平,叫嚣着要与大将军论争。

晏迟一概不见。

只见了一个,便即鲁秀提到的那位刘逢。

他是来“请罪”的。

芳期也自然会打量这位鲁都头直接上司——虽也是个武官,身量体态当然不会单薄,还长着一张端端正正的长方脸,一眼扫过只觉得浑身正气,但则细看,他目光闪烁,举止轻浮,毫无勇锐之气。

早前,芳期已听晏迟大略说起过这回大军的编制。

虽皆为禁军,之前各有番号,但征调集出,在这回平乱剿逆的战役时,旧番号尽弃不用,而以新编制成军——是用天干地支之名,把各军各部重编,如鲁秀,他过去就是都头,新编后职位仍旧,所率的部卒也还是旧部卒,可他们原属神卫军,现在却被编入了甲军丑部,这就是说刘逢这位指挥使,过去并非鲁秀的上司,两人间只是临时的管属关系。

但甲军丑部共有五个都部,这五百人中,有两都即二百人为刘逢之前的旧属。

关于为何战时要将番部重新编制的原因,芳期还没弄懂,晏迟也还未得时间向她详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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