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妇本姓杨,原为闵氏一门官奴,闵妃打出生时,她就被指派为闵妃的保姆,这杨氏终生未嫁,后来闵妃嫁入汴王府,便将她带了来,一直予以重用。杨氏当然知道闵妃母子三个已为湘王暗中送往高丽与汴王一家团聚了,她只是按照闵妃的嘱咐配合闵妃安然脱身,而听湘王问话,此时也是按早就烂熟于心的说法回应。
“元夕夜有刺客突袭,自那晚后太妃就嘱咐务必加强门禁,夜间也增加了巡察,这三日间风平浪静的,不曾有事故发生。”
“你再细想想。”晏迟道。
杨氏果然又想了想,才道:“只是府中有个厨妇,上报过少了些许糕点,她却也拿不准究竟是少了还是自己记错了,那间疱厨并不负责准备太妃及两位小殿下的饮食,故而老奴听了也没在意,心说就算是真少了,指不定是这几日值夜的仆妇多了,夜间有人饿了,取了糕点填饱。”
晏迟便没再多问,葛时简急道:“这事可有蹊跷?”
“我似乎明白了为何元夕夜宋国公府风平浪静,汴王府却遭遇了袭击。”
“为何?”
“宋国公父子二人易得近身,大理毒师有的是办法在他们体内植入蛊虫,并不需要偷潜入宋国公府。”
祁诚颔首:“宋国公及世子本就好饮宴,尤其新岁连着元夕,应酬更多于寻常,某有回赴请,在天香楼还遇见了宋国公及世子宴请亲朋,席间有不少伎人助兴。”
有的事,祁诚是不便直说的。
宋国公好色,时常会留宿青楼,至于宋国公世子也完全继承了父亲的毛病,虽说那些伎子多半不会是大理毒师,皆为父子二人的“老熟人”了,可青楼这地方,除了伎子外,还有使唤的仆婢,流动性颇大,太容易被毒师混入了,只消等他们睡着,悄悄近身把蛊卵放进鼻腔里,就能得手。
“闵太妃毕竟是女子,且丧服未出,两位小殿下尚且蹒跚学步的年岁,又怎会与外人接触?毒师想要混入汴王府也是大不易,只有一个机会。”晏迟沉声道。
葛时简这时也完全想明白了:“毒师趁着夜袭汴王府的机会悄悄潜入,躲藏在王府中,纵便是汴王府加强了防范,却并未曾想到那些刺客还胆敢藏匿在王府中,哪怕是搜察,可汴王府如此之大,屋舍众多,只有一人躲匿也实难被发觉。”
杨氏哭道:“这样说,那些糕点,竟然是被凶手偷吃的?”
“元夕当晚,太妃受了惊吓,怕是难睡安稳的,毒师不能立即动手,也只能多等几日,又哪怕是得了手,可想要跃过王府的外墙逃脱也大不易,他脱身的机会只有今日,当施术加害了太妃及小殿下,王府一团混乱。”
“那晚遇袭,太妃便不放心,夜间都是将两位小殿下抱来寝居一同安置,又毕竟是内客,侍卫不便入内,也只是将二门下实了栓,门房不离人的值夜,太妃的这处居院院墙仅一人半高……真要是有习武之人翻墙而入……虽说外间也有仆婢值夜,却不似外院那般森严,太妃还心软,不忍让仆婢整晚上都睁着眼……”
葛时简长叹道:“防范也只是防范的刺客从外头强闯,谁能料到竟然是大理国的毒师……只是下官不解的是,那毒师既然习武,又已成功潜藏在王府,有机会近身,为何偏要施以蛊术?”
晏迟不先解答葛时简的疑问,只对杨氏道:“虽说你等不可能是从大理国潜入的毒师,但也并非没有嫌疑,这案子审结之前,不能出临安,我会将你等暂时拘禁于湘王府,不过你等也不必担忧,只要清白无辜,就不会背负罪责。”
今日这些在场目睹的人证,无一不是闵妃的心腹,晏迟也答应了闵妃事后会护送她们至高丽,这几个仆婢均为官奴,留在卫国也只能再被分配给其余贵族为奴——大卫再无汴王府,汴王一家也绝无可再度死而复生,她们既已不能再返闵门,还不如借机改换个名籍,当然,晏迟也需要杨氏等亲口告诉芳期闵妃母子三人安然无事已经按照计划脱身。